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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心里后悔没听船老大的,但世上没后悔药可买,爷爷不想为班船搁浅纠结,要紧的是解决最后三站的行头箱的搬运。
爷爷把艺人召集到埠头,说:“没办法了,下面还有三个村,不能不讲信用,好在下一个村只有十来里路,去村里租两辆手推车,把行头箱放到手推车上推。”
大花脸汪胜奎说:“我们呢?”
爷爷说:“走着去?”
汪胜奎说:“不是走一个村,要走三个村,日头又这么猛,怎么吃得消。”
“不走就是违约,赔了钱还得赔信誉。”爷爷说。“以后还怎么接戏。”
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提高信誉度,就是能在锅里吃上好菜好饭,不就只有三站了吗?咬咬牙,走吧!爷爷这么一说,艺人不再有异议。
第一站,路程短,进村开锣,艺人们走上台,腿劲还足,站在台面上,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汗,虽然流了不少,脑袋没犯浑,台词一句接一句,唱着顺畅。
第二站,路程比第一站多出一半,要命的是,头顶直对天空,一路上,除了一座路廊,几乎没遮阴的地方。
吃过早饭,艺人们上路,想到在戏台上唱了三天三夜,打个盹的时间也没有,收场后还得在睏乏中走四五个钟头,个个心里直发怵。
发怵归发怵,还得走,头顶毒热晒,脚底热滚,个个走得头昏眼花,二花脸刑阿三在戏班里岁数最大,路廊没走到,浑身直冒汗,头晕的像整个人在旋转,双脚像是踩在棉花堆里,他蹲下身,连声说:“走不动了,实在走不动了。”
爷爷走在最前面,他高呼,给艺人打气:“路廊就在眼前了,加把劲,到路廊歇一会。”
负责照顾刑阿三的小生李相奎,在后面惊叫:“筱班主,快过来,阿三不对头了,脸白成一张白纸。”
爷爷赶紧跑到刑阿三旁边,急问:“刑师傅,刑师傅——”
刑阿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倒在爷爷身上。
太爷爷蹲下身,握住刑阿三的手,看了会,说:“中暑了,快掐人中。”
爷爷用大拇指做死命掐刑阿三鼻翼下的人中,片刻,刑阿三缓过一口气,太爷爷把自备的水给刑阿三喝下,刑阿三睁开眼,说:“筱班主,我演不动了。”
爷爷没多说,背起刑阿三小跑进路廊,让刑阿三平躺在坐板上,在一旁边用蒲葵扇给刑阿三纳凉,边对艺人说:“你们赶路去,我安顿好刑师傅就追上来。”
爷爷看艺人走在乡道上个个垂头丧气,像一帮吃了败仗的散兵,心里不是滋味。
爷爷叫刑阿三躺着,感觉舒服了,再慢慢走过来,不用赶时间,他的角色爷爷会安排的。
爷爷便追赶队伍,爷爷追到队伍后面,远远看到太爷爷走路歪歪几几,感觉有点不对头,追上去扶住太爷爷,问:“爹,你没事吧?”
太爷爷说:“难受,我怕也中暑了。”
爷爷急了,到前村,开锣就是太爷爷的戏《玉龙球》,如果太爷爷倒下,戏就没法唱下去了,因为,村民基本是冲着太爷爷来看丑戏的,要是戏台上的丑戏不是太爷爷演,观众就会喝倒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