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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宸韵又做了那个梦。
“古人云‘德教为君王治天下’,夫子认为,为君者,当如何?”
梦里他搁下书简,笑吟吟看向一身白衣的夫子。那人笼罩在初晨的日光中,带着人世间最干净的魂灵,置身于污浊,也最辉煌的王朝。
夫子用卷起的竹简轻敲手心,嗓音低沉温润:“应道者兴,逆道者亡。”
穆宸韵闭上眼,状似沉思,片刻后谦逊道:“学生愚钝,请先生教导,何为‘道’。”
夫子的面庞逆光看去朦胧一片,只见得那抹一贯不增不减的浅浅笑意。
“为君当……”
什么?为君者,当如何?
梦里夫子的声音越来越远:“鸿鹄万里不……鲲鹏千丈……”他拼命想听清,在黑暗中踉跄着,向淡化为点点星光的那个身影伸出手,只触及一片虚无。穆宸韵抓空,猛然回头,却看见他自己。
他立在他身后,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冷漠。穆宸韵目光下移,看见他玄服上沾染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思绪瞬间被惊恐笼罩。
穆宸韵看着梦里那个他做出困顿稍解的模样,躬身作揖,黑红交加的衣摆轻轻晃动:“弟子,受教。”
身周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
“臣弟恳请陛下三思。”
淮安王跪在恒曙殿良久,正对着屏风后的九五之尊。
靖王朝第七位皇帝在位三载,风调雨顺,民殷国富,正是好一番太平盛世。
“早朝陛下说,要在四山之地建离宫,臣弟便只当陛下看上四山胜景,但陛下当真要建在,建在南峰?
“你知道,你知道啊,他就葬在……
“夫子身故已三年之久,为何陛下不肯让他安息?”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逍遥王爷,跪在皇帝寝宫,第一次向兄长提出请求。
“他也是你的老师啊,皇兄。
“臣弟不知陛下与夫子有何恩怨,但斯人已逝,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哪怕是为我,我求你……”听声音竟已有些哽咽。
屏风后,那个大靖王朝最尊贵的人皇望着窗外,开口道:“淮安王,回吧,再过,就是违抗圣旨了。趁朕还有耐心,回吧。”
恰是初春,几声莺啼柔肠百转,一鸣一颂春意渐暖。
窗外一树梨花纯白,何处风起,似雪梨花飘然盘旋不知归处,终落进蓬勃着青浅颜色的泥地。
沾染一身尘埃。
…………
穆宸韵记得第一次见到柳卿言,是在八岁。
那年南方水灾,皇帝亲自督查灾情,回京后的第一天就特意叫人带他去早朝,说是要见新的太师。皇帝一意孤行,不顾大臣们反对,要让从南方带回的那人任左丞相。
穆宸韵去了,见到那个看上去不及双十的年轻先生,一身白衣似雪,端端正正立在清政殿中央。
他进殿后,从大开的宫门透过淡金色的日光,尽数倾洒在先生身上,一时间像极了话本里的谪仙人。
眉眼清冷,不着纤尘。
在满朝文武行礼恭迎太子时,谪仙人转过身,微笑看着他,好像说了句:“久违。”
朝堂上着白衣,却无一人敢斥责这大不敬之罪。
…………
“皇兄!!!”穆宸羽固执地提高音量,触地的头抬起,双眼通红,“至少,能不能告诉我先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屏风后的人沉默良久,才绕到他身前,无比平静,居高临下说:“他没做错什么,命短而已。”
穆宸羽对上他冷进骨子里的眼神,一时愣在原地。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兄变成了这般模样?
穆宸韵招招手:“祝生,安排人送淮安王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