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虞葳,你来读一下旋光器。”
白大褂在她走动间摩擦,虞葳调着焦距,看三分视场的明暗变化。
如果文字是明暗的分水岭,那临界的焦距又在哪个难以逾越的山头,才能让她与宋彦相见呢?
如果相信就能使人存在。那在她又一次清醒的时候,她是否又一次抹杀了宋彦。
虞葳还记得,在一个阳光微凉的初春日子,宋彦带她去了鸡鸣寺。
樱花开得很拥挤和热闹——只为小说里随意的一句话。
她伏下身磕拜,存在感极强的日光被宋彦挡住了一隅。
宋彦的脸背着光,神情模糊,不言不语的模样好像忽长了十岁的淡漠与成熟。
“宋彦,你求了什么吗?”虞葳偏头,微微弯了弯嘴角,问他。
他沉默的须臾好似叹了口气:“想和你一起再来几次。”
还有很多很多,他已经求过了的。
他已经从她身上汲取了太多欢愉。
在高考考完最后一门,他们在等核酸。宋彦先做完,上楼去找虞葳。
门口两个看护着身体抱恙的同学的老师打趣问:是不是等女朋友。
宋彦忙朝里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虞葳正巧冲他点了下头。
他是多么怕她听见,怕她生气,怕自己无法直面剖开自己表层的虞葳和自己那份炙热的爱,他没有顺水推舟地笑笑,还是否认了。
但那两个老师不领情。这的确是他暗恋生涯迄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刻。
“A三点一零,B三点一五。”虞葳欲盖弥彰似的擦了擦镜头。
“镜头是有点糊了,不太好读。”
“啊?”
“怎么还晃神啊,精神点,做实验去。”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她零度视野的调整和读数过关,让她回去做自己组的。
旋光器,调零度视场,计算。
好像有一只透明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落在实验报告的某一处——
“这里算错了。”
虞葳惊愕凝神,又发现不过是幻觉。
笔斩斩不断过往被苦难蛀空的缺憾,偏又逞能斩断文字两头的系带。
或许因为宋彦源于她苦难的笔下,她已再不能见到他;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那个从白裙子上有了个脏脚印开始的自己,已然和宋彦又一次去了鸡鸣寺。
虞葳一遍遍地翻看文稿,忽然又一次觉得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会给自己创造慰藉聊胜于无的假说,甚至只要时间足够稀释那些悲恸与欢欣,她也可以淡忘宋彦。
真的可能吗?她忽然很惧怕亘久的时间。
她想,宋彦会成为还记得他的那个虞葳陨灭前,最后的玫瑰。
那朵B1602小星球上举世无双、独而不群、在日光中永不枯萎的最凄美的玫瑰。
而造物主贯是爱开玩笑的。
立秋,同样凉丝丝的风,托起千百人家的炊烟。
虞葳抱着一袋子书,在一个这样失落与归属感同时加强的日子,抬眼见到了宋彦。
他左脸侧边有一条狭长的血痕。
他黑色的风衣猎猎,挺拔的身体岿然不动。
“宋彦。”
她喊他,他们目光交接,好像等这样一个波澜也难起的对望等了太久。
书哗啦啦散落一地,在她冲向宋彦的那一刻。
眶难盈泪光,宋彦的眼睛好像也红了。
宋彦拉住她的手臂,拉她狠狠撞进自己怀里。
她柔软的头发擦在他脖颈,他就低下头以脸蹭贴。
摩擦间似有簌簌声,又或许没有,只是想念声势浩大、抑制不住的澎湃之声丝丝泄出。
“你去哪了?”抑或是“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不知道问了什么。
但宋彦只是低低唤她。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不曾见于佛前的祈求与脆弱。
在他的世界里,虞葳似乎无所不在。
但他们却同时消逝在曼珠沙华交接的那一刻——笔杆初动之时风云变幻,崩裂的跌宕之声自颤动的边界传来。
“你是伴随我身周万物运转的风,你是我开口前无知无觉早已深深默认的发语词,你是我和我以外一切的润滑剂,你是我十四岁最无助时的一束力量,也是我十八岁时终于确信的心动,我也希望你一直是我的一切皆有可能——
“最后这句我也不明白,可是我想说,看见你的时候我才能把目光望向交错坎坷的遥远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