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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远的母亲张玉灵在结婚那天便被她的丈夫狠狠地揍了一顿。被打了一顿以后并没有获得暂时的安全。
“没想到啊，张姑娘你私底下也不是个善茬啊，我说怎么嫁给我这个丑八怪，原来你早就不干净了。”
张玉灵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张家夫妇瞒着她身世不曾开口本是为了她着想，却不曾想是埋下了祸根。
“你知道吗，你这不值钱的东西居然花了老子那么多米和酒，我要送多久的酒药子（酒曲）才换的来的啊。”
“你还有脸哭啊，你在别的男人床上的时候怎么也是这样吗？”
他一声声的辱骂就像是针扎进她的心里，又想起几年前。她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心里又在想：
他会不会觉得我被日本人玩弄过更恶心我啊，那些米是不是张爸张妈就要退回来啊。
想到这些，张玉灵更加难受，觉得自己不能报答张氏夫妇的救命之恩说不定还要拖累他们。
沉默，漫长的沉默。没有如愿听到回应，晏依旧每晚无止境的羞辱张玉灵，浑身的伤但依旧要早上起早给他做饭。
直到怀上第一胎，她的日子好像轻松了那么一点。
老远是在十二月生的，晏为了生活糊口，去外面做起了长工，一离开就是半年。家中的酒曲一直都是张玉灵提着篮子到处售卖，一个村一个村的跑。尽管辛苦但足够生活。
长时间不在家中的晏回家后总是会听到很多闲话，谁家男人来买酒曲一呆就是一天，谁家的男人锄地时还特意走后门进来家中借锄头。
晏爱喝酒，每次在酒桌上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张玉灵都免不了一顿毒打。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老远12岁。他到了长身体，逐渐能和父亲抗衡，并保护母亲不受伤害的年龄。父亲停止了对母亲的毒打，并不是他突然意识到张玉灵的好，而是在这一年，张玉灵去世了。
本应是身强力壮的三十岁，但生过多个孩子又被家事劳累的张玉灵，这天她在田中插秧，间隙里像往常一样蹲在稻田附近的河边喝点水，准备继续去劳作，起身时脑袋发晕栽进了河里。
尸体漂了许久才被打捞上来，是老远求着各家的叔叔伯伯才勉强帮着收了尸，张玉灵给裹上一床烂草席，七七八八地扔进了不大的洞里。母亲的衣物老远没舍得烧，他们都说妹妹们张大了还可以穿。
四个孩子哭着喊着叫妈妈，老远已经和叔叔伯伯一起拿起了铁锹，将自己苦命的母亲埋进了黑暗里。老远在木板子上工工整整的写上“张玉灵之墓”。
“傻孩子哦，你妈妈嫁给了你爹，就姓晏了不姓张了。”帮忙的伯伯将木板翻了个面写上：晏玉灵之墓，然后插进墓前，拿着锄头敲了进去。
人都陆陆续续的走开了，就剩老远，弟弟妹妹也被邻居们带回去了。他艰难他扯出牌位，将张玉灵之墓这一面朝外，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拿着铁锹敲了几下，跪着再磕了个头，起身下了山。
另一个村子中，张大爷和张大妈年事已高，在这几年中也陆续逝世，但他们始终以为张玉灵是和晏去外地做长工了才没时间看他们。
这些亲人最后一程的路都是老远送的，他从一开始哭母亲，到外公最后轮到外婆的时候已经没有眼泪了，年龄的成长让孩子失去了稚气，但生活中至亲的接连离开更是推动他成熟的关键因素。十几岁的他已经担起了新的责任。
母亲离开后父亲因为要照顾孩子，不得已辞去了长工工作，对此他还嗔怪过他们兄弟姊妹。上完小学的老远就开始跟着父亲学做酒曲。因为长期和母亲一起做酒曲卖酒曲，他学习起来便格外地快，和张玉灵生活的十几年里积攒下的买家对老远的关注也依旧，并没有因为人死而断开货路，这让他们的生活还是残存着希望。
酒曲的制作是一个需要时间并且磨练心性的事情，年少的老远从没有觉得这事情有何难度，甚至他可以在只学了短暂时间后就可以做出如同父亲几十年的手艺。
成长的路再坎坷少年的心性还是不会轻易磨灭，随着两个弟弟的长大，三兄弟的生活里好像又有了新的乐子，他们只是不知道命运的馈赠其实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或早或晚终会发生。
本来相依为命的成长故事是话本的好素材，但生活终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每一个本就处在泥潭中的挣扎者，在老远18岁的那一年，很多事看似没有变化但在不经意间已经促成了大变。新的意外出现，他又要面对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