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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明人如其名,精明的底色刻进了骨头和皮肉的缝隙里。他是那种临终前一天都会用蜂蜜沾着钞票吃到噎死的生意人。
他佯装看不到许可儿和张冠华脸上此起彼伏的震惊、愤怒和不甘,自顾自地讲下去:“我和阿妍呢,已经结婚了,她把家里打理得蛮好的,你把开洋送过来,我也好多和他相处。”李金明在烟酒和风月里盘桓历久,嗓子也磨坏了,普通话带着口音,口气却是不容商量的。
“哦哟哟,董事长,你不好这样子的,”张冠华激动地挥舞着胳膊,白毛外套跟着她过分灵活的肢体扭动着,“洋宝是我们的命根子,可儿二十岁都不到就给你生下小孩来了,生的时候多难啊,我飞到美国去给你照顾,我多讲过一句吗?小孩子现在那么大,你说抢走就要抢走啊,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许可儿在张冠华的衬托下,倒显得沉稳平静了,她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李金明的眼睛:“你要把他带走,那我呢?”
李金明混沌的眼珠里凝着计算的光:“这段时间公司生意不好你们也是知道的,你们在深圳高消费啊,一个月十几几十地花,开洋学这个学那个,也没学出什么名堂来,不如回老家,也省一点。”发落完了孩子,李金铭明不忘补上对许可儿的“安置”,“要么你带开洋回老家,我不是给了你一套房子吗,你就过去住,我再给你点生活费,你也当为我考虑考虑,钱留下来以后也是给孩子的;你要是想在深圳玩,那随你,你把开洋送回来,我让阿妍带,家里还有保姆阿姨,总是带得好孩子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李金明不咸不淡地补充,“你在深圳的日子也蛮精彩的,大概是不想回小地方来了。”
张冠华牢牢握住许可儿的手,嘴上和手上一起用力:“董事长,你不好这样子胡说八道的,我们可儿在深圳规规矩矩的,不是和小姐妹一起散散心就是在家里陪洋宝。每天给你发洋宝学习的活动的视频,你看了吗?”
许可儿被捏得生疼,眼里泛起了原因复杂的水汽:“你有证据吗,你的意思是我对不起你了?你有证据吗?你什么都没有就想断我生活费,把我和洋宝赶走?”
李金明像看猢狲出把戏一样看着眼前的便宜“丈母娘”和旧情人,他将茶水一口饮尽,“你们不愿意也可以,那我下个月开始就不打钱了。这几年我给的,也够多了。”
许可儿听到内心的黄金玻璃梦将要被敲碎的声音,她顾不上姿态好看了,索性彻底撕破面孔:“你要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之前每个月的生活费不用讲你就会自己打过来的,现在呢,我要发多少条消息,打多少个电话,你才勉为其难地打钱,洋宝不是你的孩子吗?”
她要把自己的委屈血泪都甩出来,甩到这个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的面前。
许可儿头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带任何情欲地挺起胸脯,像一只战斗的牛蛙:“我意外怀孕的时候是你和我说你会负责任的,会给我和孩子一个名份一个家的,我马上就退学,安安心心给你生孩子,等着和你结婚,你呢?现在你给别的女人家了,我问你要过补偿吗,我只想守着洋宝好好过日子,你也不让,要让我的孩子到你家里,管别的女人叫妈,还想把我甩开啊,没那么容易啊。”
她猛然站起身。身形纤长的许可儿本就比日渐佝偻的李金明高出一大截,两人情好之时,许可儿深知李金明要的是小鸟依人,妾如丝萝,颇以自己的身高为恨。她不仅从不在老李面前穿有跟的鞋子,每每出街总是不自觉地含一点胸,硬生生矮下去,好配合总爱居上位的男人。
“你要是这样不讲感情,我就去闹,我抱着洋宝去你公司,去法院,去电视台,哪里人多我去哪里,我又不是小三,我担着骂名那么久,我倒要看看你和那个女人能不能就那么顺心地踹掉我们母子开心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