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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正月,这是一场寒彻心扉的凛冬。
本是我和妹妹盼望了一年在外打工的父母,回家团圆的过年日子。因为一场噩耗,打破了这个春节的宁静祥和。
这一年过完了初一,到初二按风俗照例是和父母、妹妹一起去外婆家。到了外婆家,我父亲总感觉浑身不自在,没有由头的想回家,似乎家里有件大事隐隐在召唤他,于是父亲没有待到我们一起回家,听从了内心的躁动提前回家了。回到家爷爷突发身体不适,父亲于是将爷爷送到了镇医院治疗,在医院里,爷爷已经感知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临走前一天晚上和父亲交代身后事,当被父亲问及爷爷是否有什么没有还清的债务时,爷爷用气若游丝的声音给了父亲坦然平和的答复,爷爷说自己临终再无欠人情债务,自己到临走终于不欠这个凡尘世间一分半厘。
第二天,冬日的寒雾阴沉的笼罩大地,干枯的树干肃穆的矗立,街上的行人漠然低头行走着。这一天,我的爷爷在医院溘然离开了。
尽管他对这个世界仍有诸多牵挂、仍是诸多的不舍。但面对终日的病痛折磨,于自己、于自己的孩子,这又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呢。在面对肉眼凡胎的生老病死面前,原本就卑弱的爷爷并无回天之术,只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爷爷在想些什么呢?
我们晚辈皆不得而知,只能让这个秘密永远的陪着爷爷的坟冢,永生埋葬。
得知噩耗后,爷爷的子孙们,无论身处何方,纷纷往家里赶。大伯连夜从广东往回赶,母亲带着我和妹妹从外婆家往回赶。回到村口,恰巧遇到父亲请的送丧队伍拉着爷爷的遗体,连吹带敲的乘一辆六轮卡车慢慢驶过。送丧的唢呐声,我很熟悉,从小我已经听过很多遍,只是这一遍是要送走最疼爱我的爷爷。
凡是拉送遗体的卡车所到之处,村民纷纷闭门退让。在农村路上遇到送丧队伍被视为不吉利,需要避之。我那会儿虽小,但我并不怕,因为那是我的爷爷。于是卡车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追。没有哭、没有悲痛,也许年幼的我还不太完全明白人去世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想跟在爷爷身后,就像无数次和爷爷赶集,我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样。
接下来,便是农村冗长的治丧环节,我只记得我和姐姐被安排在村里祠堂爷爷的遗体前,跪着不停的给爷爷烧纸钱。我至今仍能依稀能感受到纸钱点燃后略微呛鼻的气味和燃烧带来的炽热感。
纸钱烧呀、烧呀。烧走了爷爷的咳嗽、爷爷的手掌、爷爷的肩膀还有爷爷的溺爱。
回顾爷爷微尘般卑贱的一生,从出生便丧父,由祖母一手拉扯长大,先后做过煤炭工、渔民、农夫都是风霜刀尖里讨口生活的卑微角色,到适婚年纪都没有人给说媒,常年肺病缠身,究其一生也没能完成一件值得后人称颂的事迹。他既没有彪炳千古的不朽功勋、也没有封王拜相的显赫地位,有的只是如草芥蝼蚁一般,沉浮于世,默默的卑弱的活着,仅仅也只是活着而已。这风物人间的疾苦磨难、贫贱悲苦、冷眼冷语,爷爷用一生的时间逐一品啧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