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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但凡遇到村里人红白喜事,外公出去吃席回来,定然是要喝醉的。但是外公酒品是极好,喝醉了回来,自己也从不发酒疯,倒头就睡。一觉醒来,也便一切如故。
关于外公喝酒的问题,唯独外公的大女婿(也就是我的父亲),深得外公欢喜。
因为外公喜酒,甚至从小都有意培养一下家里的两个女儿可以适当喝一点,以便自己老了走女儿家去,也能有口酒喝。很可惜的是,我的母亲和我的姨妈视乎并没有实现外公最初的规划,甚至她们更是严禁外公喝酒的坚定者,不为别的,高血压患者喝酒,的确不利身体健康。
在这个事情上,唯有我的父亲看得更为通透。父亲支持外公喝酒,甚至过年过节去还要给外公买酒。父亲给的理由是,与其全家人都禁止外公喝酒,家里没有一滴酒,一旦外公在外面逮到喝酒机会,就喝个大醉,这样更加伤身体。还不如给他准备好酒,家里随时都有,自己保持适度适量。到了外面也不至于馋酒到,逢酒必醉的地步。
两种理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争辩的必要了。因为需要争辩的那个嗜酒的外公,已经归于了尘土。
2000年农历5月23日,外公突发高血压,于家中不治而亡,享年56岁。
得知噩耗后,全村里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农活,自发来给外公治丧。外公生前,都于他们有过照顾。临到最后,大家衷心惋惜地来送这位乐善好施的老人,最后一程。
人生一场,走到最后,品行的贵贱,功过的高低,自有人心公道评判。
听闻讣告,外公在外务工的子女们,也千里迢迢赶回了家中。饶是飞机再快,也没能快过外公离去的步伐。至终,外公都没能最后见到,他日夜牵挂的两个女儿最后一眼。
外公丧事的灵堂就设在村里的祠堂,这个曾写有外公亲笔字迹的地方,也已经随着外公的离去,日益斑驳。
外公的坟地,由我懂风水的舅公(我外婆的哥哥)挑选的。当出殡的队伍冒着大雨,抬着我外公的棺材马上就要到选好的坟地时,结果抬棺的绳子全部整整齐齐的,恰似刀切一样断掉了。饶是我舅公费力想要搬正棺椁,棺椁硬是纹丝未动。
最后,众人纷纷表示,这或许就是我外公自己选择的坟地位置,不要再移动,顺遂老人的心愿吧。
于是,外公的坟地就这样安放在了绳子折断的地方。每年春节,我们无一例外的前往吊唁。曾经在坟前种下的沙树,现在也早已笔直挺拔,而坟里的外公,也已经睡去了二十余个春秋。
如若老人在天有灵,想来也会朝夕庇佑他疼爱的子女,一如他生前那般。
如果要我对外公的一生,作个简短评价。我想,用我记忆里和外公关系密切的竹子来形容,是贴切的。
竹子,枝杆挺拔,修长细直,四季青翠,傲雪凌霜。与梅、兰、菊并称为“花中四君子”,与梅、松并称为“岁寒三友”。从古至今的文人墨客,爱竹咏竹者众多。因为竹子秉性正直高洁、飘逸俊朗、铮铮傲骨、四季长青、不畏严寒酷暑、不惧风霜雪欺。
而这些,正好契合了外公一生的品行,他乐善好施,他豁达正直,他洒脱飘逸,他坚韧顽强,他受人尊敬。
每年上坟时,父亲都要特意为外公多准备点酒,我想今年,也不会例外。
人间这一遭,他老人家没有喝够的酒,黄泉路上,给他都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