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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芦花荡中学,手机就不停地叫起来。
我一听,激动起来:“哦,原来是龚老师。我当然想去红旗中学了,红旗乡是我家乡啊。呵呵,客气客气,这次你也被评为滨江市教学能手,恭喜呀恭喜。好好,再见。”
这个电话真如及时雨,给我的工作调动送来了福音。
龚琴宝老师是今年初在滨江市教育局组织的教学能手比赛中认识的,尽管只说了几句话,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却很鲜明。
当时我恰巧坐在她右边,好像听到她与另外一位老师说起红旗乡中学。
我随便问了一句:“你在红旗中学?贵姓?”
她转过头来看看我,笑着回答:“不贵不贵,我姓龚,就在红旗中学。你呢?尊姓?”
“跟你们大名鼎鼎的城区中学比起来,我所呆的学校芦花荡可就默默无闻再加偏僻寒酸了。免尊免尊,小生姓楚。”我淡淡语气中带一些幽默的味道。
“哪儿呢,你们学校才鼎鼎大名啊,”她注视着我,语速很快,清脆动听的声音里渗透着柔美,“有你这个才子在啊。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学校不在大,有你这条龙则灵。前不久你们学校部分老师对全市上公开课,我们学校罗书记对你的课赞不绝口,一直在动心思想把你给挖过来呢。”
“那是罗书记的错爱。哦,对了,不是有很多老师想往你们学校挤吗?据说你们学校老师都超编饱和了,还要我?”我自然地提出疑问。
她立即真诚地发出邀请:“其实,我们学校最薄弱的就是语文,缺少优秀的语文老师。真愿意到我们学校?”
“其实我本来就是红旗乡人,当然想回家了。”我平淡的话语中带着些调侃,似乎还有些不满,“可惜,八九年它把我抛弃到芦花荡去了。”
她迅速反击,毫不留情:“恐怕是你抛弃了它吧?要不然,你怎么不留在家乡呢?”
我没有再说什么,确实,当时我不想呆在红旗中学,只因自己的初中就是在那儿读的,我幼稚地担心,在母校工作恐怕不太自由。
想不到时间过去有两个多月,在我几乎快要忘记这次闲聊的时候,龚老师居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说红旗中学已经要定我了,只要我愿意去。
我爬上三楼,坐在办公桌前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笔和纸,认真地写了一份工作调动申请报告。
二三百字的申请报告写好后,我感觉自己仿佛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胸中烦闷躁动得快要窒息了。
我想到对好几届学生说过的“我永远属于芦花荡,芦花荡更需要我”的誓言,我想到对江国涛校长说的那句“只要你呆在芦花荡一天我就不会离开”,我想到宛若星星一般分散在芦花荡这片土地上的可爱的学生,我想到春风秋雨、晨昏雾霭中深情脉脉的江水与芦苇,我想到镌刻在我心扉纵横交错于芦花荡的一条条大大小小、形形式式的路……
这片整整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说放手就放手呢?
我青春的汗水、我青春的理想与她早已浑然一体了呵。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棵高大葱郁的雪松,然后落在墨绿的垂槐上。
垂槐低垂着手臂,佝偻着身子,多像一位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想到了老父亲,眼前似乎出现他花白的头发,他蹒跚的身影,他踉跄的步履。
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不能再犹豫,不能再踯躅。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父亲已日薄西山,我还要被名利画地为牢而置孝心爱心良心不顾吗?再说,哥哥明玉对老父亲很少关心,几乎不闻不问,我怎能无动于衷与他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还有,在芦花荡我几乎声败名裂,家庭与事业闹得满城风雨,俨然成为别有用心之流冷嘲热讽明枪暗箭的靶心,再呆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价值?
我收回凝滞的目光,收回沉重的思绪,拿起工作调动申请报告,向校长室走去。
坐在江校长对面,我把工作调动申请报告推到他面前,脸上没有笑容,声音平静:“江校长,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如今,我近八十高龄的父亲身体虚弱,急需照顾,作为儿子,有义务有责任照顾父亲,所以我想调动工作。我在芦花荡已经干了整八年,也好调回家乡了。我相信校长、相信领导一定会体谅我的苦衷,理解我的请求,同意我的申请。”
江校长默默地看了看申请报告,目光穿过我头顶射向窗外,好像说:“我当然理解你的做法。真不想放你走,不过鉴于你的难处,我同意你的申请。”
说完,他就从抽屉拿出学校公章,在我申请报告上用力按了一个鲜红的印章。
江校长不冷不热的做法,掀起我心中情感的风暴。
他居然这么好心肠地同意我调动,连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是不是认为我没有背景,要成功调动工作简直异想天开?或者说芦花荡中学有我不多无我不少?还是以此方式发泄心中对我的不满甚至于愤怒?其实,我多么希望他说上那么几句动情的话语,就那么几句,也许我所有的决心、所有的不满都会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我拿起申请报告,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谢谢”,转身迅速离开校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