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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在前几年就卖掉了，换了钱给儿子和三丫头交了学费，除去农忙时节，小染近来总是和祖母学绣花，已经绣了好些个枕头出来都存在炕边立柜的最上面，用一张崭新的油布包着。
六月的麦芒炙得小染脖颈后脱离了一层皮，首先是淡红色，隔天下地又晒了一天，痒的小染不住的伸手去抓，抓的脖颈后头血红的印子一道一道的。习惯麦芒的炙以后那脖颈倒是摸了半脖颈的黑柴油的黝黑发亮的，脖颈的伤不知道是好了，还是被这黑给遮严实了。
小染下地回家路上撞见和三丫头同班的李梦言带回来学校的消息，大概意思说林末几段日子没来学校了，让家里人把她的东西领走。林爹气的说不上话来，直直的皱眉弯腰空洞洞的盯着火盆上的茶，茶熬的咕嘟咕嘟冒泡，浇在烧的烧的黑一块红一块的的木炭上面，发出悦耳的噗噗声溅起了好些黑灰。林爹盯着那茶缸，任由它的口沫和这黑灰渗出来且不去理会它。
几个儿女，大儿子没考上高中，复读一年依旧落榜去上了一个焊接的中专，小女儿如今连学都不去上了，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只剩下个小染帮忙干些农活，倒是开始后悔当初的安排，林堰是儿子，是家里的独子，必得去上学，林末是家里最小的，理当更加爱护她，林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两块压根不是学习的料。
只恨自己没得何处来的私心带累了门第，很该叫小染去念书，自己还有个盼头，可转念又想，自己虽然在念书这块亏待了小染，好在帮她说了个好婆家，暮家的大儿子暮承嗣听说是考上了大学，暮承堂倒是和自己儿子在一个学校，不过是学医的。将来一门书香门第，小染的孩子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也会有出息，必给小染增光。想到这里倒有几分安慰，前些日子倒是有村里人说县城里裁缝铺子招学生，好些人家都把女孩子送过去，倒得把小染捎上，学一门手艺总该没错，这样也有个营生，不至于给暮家看扁了小染。
正想着，看见在铺子门前榆树下避热的狗儿一激灵立起来朝着那边过来的车望着，车子贴着铺子前面停下来，林末拎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小也虽长时间没见三丫头，到难为它还记着，贴到太阳里面去和三丫头亲近。林爹看到林末，只撇了一眼便进了铺子忙活去了，只是此时正值中午，并没有人来。林末看着爹，也没进去，合着小也的亲热径直回了家。
下午小染帮着小末收拾了铺盖，待到晚上，林妈回家去铺子里替了林爹。
吃完饭林爹试探性的问：“准备什么时候返校。”
林末：“爹，我不念了。”
只这一句，林爹便怒火中烧：“你再说一遍？”
“爹，我不是只要念书这一条出路，我不念了。”
“你知不知道，你念书的钱都是是你姐姐的好处，你对得起谁。”
“只念到初中二年级便跟着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打工，带着自己学校用过的烂铺盖回来当念想吗？”
“那你让姐姐去啊，又不是我让她供我念书，你老那这事说，脸上就有光了吗？”
林铭气的顺手抄起了一根烧火棍。三丫头闭了眼睛等着那棒落下，从小因为读书，爹一向不吝啬批评打骂。林爹的手停在半空中，小也倒是吓得一激灵，忙爬起来往外面冲，却来不及找到门，一头装在墙上，那墙发出一声闷响，小也来不及啊管它，甩了甩脑袋冲了出去。小染跟着小也出了门，到了杂物间狗窝处摸着它瑟瑟发抖的脑袋以示安慰。
小染听着祖母劝架的声音，小末声嘶力竭的声音，还有林爹恨铁不成钢的声声叹息，看着小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到底里充当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