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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红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尚未从丈夫昨夜的反常中回过神来,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遗失在昨夜的梦里,这让她她心里空落落的。
但她没有多想,只是麻木地走向书包准备去上班。或许这就是人生的精妙之处,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就会因曾经一个毫不在意的举动而地覆天翻。当陈红走向书包时,她看到有什么东西隐约反射着光,在看清那样东西后,她想起她遗失在梦里的东西了,这是她改变生活的起点。
那东西从书包的破洞里露出一角,在完全算不上明朗的屋子里却恰好让陈红看到,那是一个会反光的塑料元宝,那个元宝见证了她梦想的诞生,她所找回的险些遗失在梦里的东西正是她的梦想,她要在冬天前改变现状。
在这些年里,她大概曾多次产生这样的梦想,可以往的那些都在丈夫的一场打骂后悄然沉入意识的深处。但这次不一样,元宝让她记起自己前夜的梦,丈夫的转变,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使她在心里给自己扣上的名为无能的枷锁恰有了一丝松动,我们知道,要想让一个人走出困境,最重要的就是让她相信自己能走出来并为之努力,而现在,她达到这一要求里对她来说最难的部分了。
在看到塑料元宝后,她愣了愣,她想起了自己在夕阳下展现的占有欲望,想起了自己的心机,想起了自己的鹤立鸡群,最重要的,她第一次记住了自己的梦想,并努力思考着自己都可以做些什么,而在她思考自己可以做什么时,她便已经跨越了一道障碍了,那是臆想与梦想间的天堑——付诸行动的决心。
当陈红再一次走进工厂时,她与以往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了,她完成工作的时间比平时早了近一个小时,当她准备走出工厂时,太阳的光亮都还未过度削减。
她今天可以在天黑之前到家,但她不必如此着急,她知道直接回家可能会面对丈夫的打骂。在夕阳的沐浴下,在秋风里,她一次又一次停下脚步思考着对策,期间杂乱的思绪一次又一次侵扰她,但她总能让自己的思绪回归到如何应对丈夫这件事上,凭借着自己手中反射着秋日阳光的塑料元宝。他们朝夕相处十多年,她其实了解他的一切,只是过去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丈夫对她的控制让她误以为自己做什么都会是徒劳无功的,而当她开始思考如何应对他时,她想起赵志飞,想起自己在雪夜里的领悟,她发现自己的丈夫似乎是她此刻想起的人里对世界的认识最为狭隘的一个。
她又觉得自己鹤立鸡群了,至少在她上初中之前。破碎的记忆开始在她心中重组,她几乎把过去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完美的人,优秀而又纯洁无暇。于是她信心满满地思考丈夫的想法,她艰难地想到丈夫昨夜的行为是想要用一种新的方式让她身心都臣服,对多年来第一次思考别人怎么想的她来说,思考一个和自己当前水平差不多的人的想法让她感到困难和疲惫,但她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推进,直到想清楚丈夫怎么想。
当陈红再一次回到腐朽的家,丈夫如她预想的那样没有打骂她,而是用极温柔的语调对她说:“回来了。”她知道这温和只是一层皮,皮下是灼人的岩浆。她故意露出害怕的神色,不远离他,又不接近,像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于是他得意地继续用他的甜言蜜语尝试溶解她的鳞甲,而她控制着他靠近她另一层伪装的速度,既不至于让他发怒,也不至于让他过于轻易。
在这虚与委蛇背后,陈红只关注自己脚踏实地这一优良品质,而对于自己的虚伪和恶意她则完全无视,于是,在她的心里她依然优秀而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