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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依偎在我的身上，将头搭在我的胸部，慢慢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我将手伸向床头，想拿一根烟。
“不抽了吧。”
叶子把手放在我的腹部，对我说，我的身体仍然感受到了她所带给我的暖意。
“也好，想喝点什么吗？”
我问叶子。
“都可以。”
她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我无法看见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她脸侧的那一块薄薄的纱布。
我为叶子和自己倒上了一杯的威士忌，抬头饮下，一股炙热的暖流从喉头一路延伸至胃部，一丝恍惚感如同绽放后的烟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弥漫开来。叶子也一饮而尽，两颊和耳廓开始逐渐泛红，我可以感受到叶子的身体在逐渐发热，她的手则伸进被子，拉住了我的手。
“你叫什么？”
叶子问道。
“朋友们叫我树。”
我回答道。
“树？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是我的习惯，我会给我的朋友们起外号，他们也照样反击。”
“是指你很粗壮吗？”
叶子抬起头笑着说，同时摆出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这倒是个不错的引申义。可惜事实是因为我喜欢村上春树，但总不方便叫村上，会让大家误以为我和常去酒吧的老板一样是日本人，也不方便叫春树，这听起来未免有些明目张胆地剽窃别人的姓名，于是就叫树。”
我回答道，同时将被子向上挪了一些，盖住了叶子裸露在外的肩膀。
“那你准备叫我什么？”
叶子看上去对我这独特的爱好颇有些兴趣，身体不自觉地贴近我，同时将小腿插入了我的两腿之间。
“还没有想好，我一般是根据喜欢的作者或者书来命名，但一般需要了解一段时间，起名总是一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一边回答，一边不经意地开始摆弄起她的头发。
“你总不至于因为你对我轻浮和害羞并存的想法，就给我取名叫做特蕾莎或者萨宾娜吧。”
叶子笑道，自顾自地点上一根烟，好像早就将劝我不要抽烟的事情忘到脑后。在灯光中，我可以看见烟雾中细小的颗粒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你让我安静的想一想，总会想到的。”
我回答道。我们的谈话又进行了二十分钟左右，最后，伴随着某位不知名的罗马尼亚钢琴家的曲子，相拥着入睡。
夜晚我们两个人都几次从梦中醒来，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这时候，叶子总会忍不住先笑起来，我们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我可以感受到她气息所带有的暖意，我不确定那暖意中是否带着某种爱意，应该没有吧。接着，我们拥吻在一起，就这样继续贴合在一起入眠。
清晨我被鸟鸣声吵醒，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之前碰见的那两只鸟，也许它们是为昨日的窥探而专程回来报复。不清醒间我翻身想搂住叶子，却发现另一侧的被子已经被掀开，我起身寻找叶子，发现盥洗室和浴室也空无一人。所带有叶子痕迹的一切事物，除了烟灰缸里零散的几个烟头，已然从这个屋子里全部消失了，就好像每到清晨便褪去的月色一般。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我仍然做了我需要做的事情。在镜子面前用酒店的一次性剃须刀剃胡子，刷牙洗脸，为头发打上发蜡，穿上我的衬衫和风衣，最后穿上我充满划痕的靴子。在确定叶子确实已经离开后，我关上了一夜未关的落地灯，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这城市的深秋总是寒意凛冽，我不自觉地收紧了风衣，但越过江面的秋风仍夹带着湿气将寒意渗入心肺。我拿出烟盒，烟盒中只剩下最后一根烟，是倒放在烟盒里的。我想是叶子早晨想要抽烟，发现是最后一根，便将它放回来了。
我点上烟，看着这座同样刚刚睡醒的城市，天空刚刚被染成灰色，隐约间仍然可以看见天空中的几颗星星，耳边是鸟鸣、商贩卷帘门、和零星汽车引擎声混合的声音。我踩着已经枯黄的落叶，聆听着他们发出的窸窣声，刺骨的寒意让我的身体时不时地颤抖，我大概就这样，走了九百米。
我并不知道叶子是何时走的，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张望起来，但目所能及之内，除了正准备开门营业的商贩，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我当下可以确认的是，我和叶子之间，也许之后不会再有机会相见。
诚然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让我失望的是，我没有来得及问她一些问题，她的名字、她的故乡、她人生的经历、她会为何落泪、又会为何喜悦。我对此一无所知，吐出一口烟后，我想，我那一刻的茫然，可能仍然是从温暖回到冷清生活的失落吧，而这种失落，在我并不算长的人生中，并非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