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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忙,最近也常想起来以前。以前是指十年以前,二十年以前。比如有一天早上五点我在画图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我的高中同学黄建文,在学校住宿的时候,有一年他睡在我的上铺。其实我们同学的时间不到两年,但是我们有交往联系的时间近十年。而现在,他去世都七八年了。
我出生在江西一个小城市的小乡村,小城市萍乡离湖南很近,生活中,和湖南的联系大于江西,吃饭口味也就更接近湖南。
离那个小城市最近的国内大城市就是广州(我的观念里,南昌、长沙不算大城市),以前没高铁的时候,火车九个小时,现在高铁估计也就三个小时。小学、初中时代,大部分同龄人都跑到广州打工去了,那时候,没去过广州的人,听那些去过的人回来讲,广州就是遍地金子,挣钱就是像捡钱一样容易。读书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广州打工,这种观念在蔓延。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可惜的是,这个小城市的人没有把外面好的东西带回来,学回来。带回来的都是糟粕,二十年的时间,我是亲眼看着那里的人怎么一步一步变懒的,学坏的。
赌博,各种方式,麻将,斗牛和滚筒(一种用纸牌赌博的方式),买马(地下六合彩)。二十年前,赌博只有麻将,玩的也很小,一毛两毛,到后来的几毛,一块,两块,五块,十块,越来越大,现在不知道多少。十年以前,斗牛买马流行,一直到现在。二十年以前,赌博只有青壮年,没有老人,小孩。二十年后的今天,上到八十岁的老太,下到五岁的小孩,会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桌赌博的人观看,会全民研究马经、马报。
毒品,市区娱乐业比较发达,一部分没读书的小男孩成了混混,打群架,抢地盘。毒品在混混里面很容易接触到。有一年过年回家,一个小学同学的弟弟就是因为吸毒死了,死在宾馆都臭了才发现。在我映像中,那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男生。
二十年前,家家户户种两季水稻,家家户户种菜、养牲畜。十年前,大部分人只种一季水稻了,有些人菜也不种了,牲畜也不养了。现在,种水稻的人都不多了,住在乡下,连自己吃的都不愿意种了,大部分人每天有时间就在一起吹牛,斗牛,买马。田地里的草长得比人都高。没有人愿意种地,因为现在没有规模的种地都是亏本;没有人愿意种菜,因为很麻烦,已经像生活在城市的人一样,基本的生活资料都是买。
经济是发展了,企业多了,这也是大部分人不愿意种地的原因之一。但是污染很严重,二十年前,河水清澈见底,有鱼有虾;现在,河里的水是黄的,白的,褐色的。塑料垃圾到处都是。得癌症的人越来越多。
我穷其一生的努力,就是为了离开那个地方。可是越长大就越发现,你终生也无法脱离那个地方,因为你有十九年的深刻记忆都来自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