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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柳铭章的话，崔大海眉头微皱。
早就听闻此子是前任宰相李迪和寇准同时看中的人，月前刚迁到开封府的李迪更是屈尊恳请他以无功名的白身兼任开封府司法参军一职，这样的礼遇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初时他不以为意，心道或许是个家世显赫的贵族公子，后来听得他甫一到任便连番梳理了多起案件，短短一天便调动了几乎半个开封府的衙役主簿为他翻找卷宗户籍。
至此崔大海不免有些敬佩李迪大老爷的慧眼识珠，同时心中感到了一些压力，想着自己断案十余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夺了气势。
这时村长明人将整个村子的田籍资料拿了出来，这里只是一个简单的备份，真正详细且完整的卷案都锁在开封府里，他只需要每年将丁税地税和土地收成统计一遍上报开封府即可。
柳铭章看到村长送来这厚厚的地税卷宗和勘算土地面积的鱼鳞册，他立马上前比对翻阅，果然毫无意外地发现这张老汉确实是土地的所有人。
只不过查询张老汉是否土地所有人这件事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见天色昏暗，只能借口找个光亮处细细查阅，实则是要把整个村子的土地所有权和历年地税通通默记下来。
而默记工程量之巨大，已经和当场背诵万位圆周率差不多。
好在是这项默记不像圆周率挑战那样不容半点差错，简单扫了一边过后，他发现光是这条不足百户的村落，土地兼并率竟然接近了50%，这简直无法想象。
若是按照这个比例来推算，当时北宋四千万人口中一半无法占有土地。
这将意味着，一旦出现大范围的天灾人祸，如河水泛滥、雪灾蝗灾疾病等等，这些没有土地农民中或有一半彻底成为流民。
这些流民有些会给拥有更肥沃土地的地主当佃户，还有些迁往更荒凉的地区开垦，当开垦跑在兼并之前时，就会出现所谓的治世，一旦开垦慢于兼并，伴随着粮价上涨，底层社会会愈发水深火热。
同时在古代交通及不发达的情况下，大范围的迁徙能够活下来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最后侥幸活下来的这流民分布在全国各地，或者为逃避国家的丁税隐与山中，成为隐藏人口，或者实在活不下去的则落草为寇滋扰地方。
当然，这个数据也只是京郊一地，或许在偏远地区兼并率还没这么高。
看着眼前这已然触目惊心的数据，柳铭章心头顿时一片凝重，嘴上喃喃道：“看来是得找李迪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了。”
这时，在易捕头的指挥下，几名衙役将重伤的张老汉安置在了村长家的空房间，并留下几名捕快在旁守候。
见崔判官在房间的另一侧，全神贯注旁听易捕头和孟若虚在反复推演作案过程，柳铭章不禁想起先前崔判官在问讯张老汉有没有看清行凶者长相时，张老汉点头又摇头的细节，便上前问了崔判官情况。
怎料崔判官说，张老汉只是看到了一个蒙面男人对其行凶，期间他拼死挣扎，这才将房中事物搅得凌乱。
在搏斗过程中，凶手最后一刀刺入了张老汉的腹部，凶手以为已经得手，很快抽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