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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畅温柔的春风、热浪翻腾的夏风、呜咽萧瑟的秋风、呼嚎泼辣的北风依次吹过,板栗树像人类一样,生活于其中,尝遍酸甜苦辣。下雪籽了,下冰雹了,寂静中第一阵春风拂面而来。炊烟弥漫,风似流年;乌压压暴雨倾盆打下来。东边日出西边雨;红通通一片西天,清风里,黄叶子荡悠悠把舞姿舒展…,凄惨惨的,一月飘雪,昏黑中落下了几点雨。…在它们的凝视中,岁月消逝了。
每当风过,你能看见它的心暴露在每一枚叶片。抬头望着它,它静静地告诉你它的思考、它的怅惘。“要懂得付出。”“要忍耐。”但是,尽管它富有无言的智慧和单纯的温情,它的生存权依然掌握在人类的手里。有一天,它们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桩,甚至连树根也不能幸免。当挖土机的钢铁之躯令人恐惧地迈近时,它们奋力地呐喊。巨大的铁铲斩断了根茎的胳膊,嵌进它的肉里,让它们流血。可憎的是,不顾它们作为长者的尊严,白发苍苍的头颅被掀翻在地,像一只雄狮倒地喘息。它侧着头,被抓上来,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眼泪。土地咒骂着人类的可耻和没有道德。可土地自身难保,它要承载它不想承载的那些钢筋水泥,而它想承载的只是生命。可是曾经的那些生命都到哪儿去了?它们早已不见踪迹,消失在了岁月的烟尘中。在地球上的某一年的几个下午,银河系一瞬也算不上的时间里,来了一批人类,他们肆意妄为。然后所有的它们以及那些共同栖息的小弟小妹们,在日暮中闭上沾满尘土的眼睛,怀着尊严永远离开了人类,离开了神,离开了这颗星球。它们来过,后来只能存在于档案中。
而当年,这不大的山坡被野生物的屏障遮挡,是一个绝妙的天地,是众多生物共存的家庭。老树们在上空枝脉交缠,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撒在地上。植物的根茎在地下抖动,传播不同的振动频率。一点小事,整个林子立刻知道。蜜蜂马上赶到。菌类冒了出来。灌木发芽生长。大家都有一方地盘生存。“老兄们,某处撒了点农药。(树根用独特的振动表示“农药”)”。真菌从地下游了过去。大家和谐自由,消息就这样通过地下传播。这里没有规则和统治制度,一切遵循天然的生存之道。没有名利虚荣、才能考核,没有欺骗、竞争、阻挠和奴役。板栗树的根茎在地下同别的大树相通,别的大树的根茎又与远处的大树相通,大家相互为邻,都传导振动频率。
土地振动,种子复苏了。整个地下成了密集的通讯网,消息传到所有的地区。板栗林里因此莫名出现了很多没见过的生物,它们是新搬来的,像各种鱼群,从土里游来安家。
她静静地看着林间。一枚高贵典雅的真菌张着椭圆形的伞盖,挺立着,气味清冷、幽魅。其它各种真菌散落在树桩下、竹窟里、树皮间、朽木杆上。有洁白的,有深红的,有鲜黄色的,外貌也各异。树桩上爬满了一圈一圈的黄蜂,有五厘米之大,两厘米粗细。它们爬上爬下,密集程度骇人,大约每根板栗树的树桩要栖息五十多只。每年三四月间,它们等到板栗树开花后就帮它授粉,其余时间,就聚集在树桩上玩耍嬉戏。肥胖的屁股上有一圈一圈鲜明的黑色和金黄色,尾部的针头软软地缩在里面。林中传来雷鸣般的嗡嗡叫。这是它们日常简单的合唱,是这个小天地的诗歌。人类这么功利,为了生存绞尽脑汁,自顾不暇,怎么会懂,怎么能欣赏这含蓄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