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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有自己的可爱之处。他在村里发明了酱油汤。后来又率先腌制野笋,只是他腌的笋特别特别的咸。他的酱油汤里也从此有了野笋这一内容。对小女孩还说,这堪称了不起的发明。即使桌上有菜,酱油汤却格外简单好喝。这都是由于老汉不会做饭,村底奶奶每日繁忙,加上他们家经济困窘,才诞生了这道汤。小女孩到他家玩时看见了,尝了一口,回家缠着父亲给自己做。夏季,每天傍晚,父亲烧好了菜,刷完锅,格外再加上一瓢水,添柴烧开,做酱油汤。小女孩很喜欢用它佐饭喝。母亲后来也腌了笋,加在汤里煮开,吃起来不像村底爷爷家的那么咸,不过还是咸得无法入口。也许是母亲不喜欢小孩子养成独享的习惯,因此每隔三两天做一盆汤,加入腌笋,每个人都可以喝到。大家都觉得味道不错,而且拿热汤泡饭,吃起来很舒服。
本地人很少做汤,做的多为胖头鱼豆腐汤,只有年底放鱼塘之后才做。因此很少喝汤。到了夏天,每周能喝一次西红柿蛋汤。因为家里母鸡生蛋,菜地里有番茄,主妇做起来省事。而父亲嫌喝汤出汗,他很少做汤。如果小女孩主动要汤喝时,父亲每天傍晚烧汤给她喝。除了夏季,大家在饮食上明显涉水不足,而且菜肴偏咸。饭后就咕咚咕咚喝白开水。有时,小女孩饭后看见父亲坐在门前乘凉,就找他借茶喝。父亲到哪都会端着茶杯。那十几个茶杯也许是他结婚时置办的,很厚实很古老。但也只算是中等的白瓷,带点昏黄。上面有着不太精致的青色图案,是些祥云青龙,线条粗放。由于彩色面积大,一般人不容易注意到花纹的线条,所以觉得还是很雅致的。
父亲饭后总是坐在窗下石凳上或者门前长板凳的一侧,旁边留下个空位。他翘着个二郎腿,手肘撑在膝盖上,嘴抿得紧紧的,下巴微微抬起。他一根一根拔下巴上的胡子,一边在思考事情。小女孩站在他面前,他抬起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她的个头和他的高度刚好持平,她说:“爸,我要喝水。”他端起放在身旁的茶杯,捏起茶盖,提起耳型的柄,端到小女孩的唇边。他慈爱地看着她抿下一口口茶水,一边说:“好喝吧?我这买的是好茶叶。你看,在水里根根直竖。”小女孩也向杯子里看,然后看着父亲,喜滋滋地点头。他补充道:“不骗你吧。找黄山来的那个人买的好茶叶唛!”这些茶叶确实修长柔嫩,在浅水区齐刷刷地站立着,像一群踮起脚尖跳“水中芭蕾”的演员,又像在深海里结队穿梭的鱼群。父亲不管去哪儿,比如去村里哪家院子串门或者打麻将,随身端着茶杯。交谈的间隙,时不时打开盖子,吹吹热气,嘬上一口,再盖好盖子。如果去镇上,他就带着买来的玻璃茶杯,冬天时,带着不锈钢的有保温功能的水杯。喝茶是他生活的点缀。茶水纯粹而浓厚的味道,父亲应该很喜欢吧。而且,他抽烟喝酒,茶水也许能缓解他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