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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
无论你多么不想承认，无论你多么不想面对，都必须得承认：
我是你的父亲。
虽然使你诞生于世的并不是我……
但……无论你怎样感到厌恶，无论你怎样想要逃避，都不能否认：
你的血管里已经流淌上了我的血脉。
我知道你会杀了我，但无所谓……我的「影子」会像血液一样凝聚在你身上。
记忆只是载体，你无法违抗我的意志。
去吧，去追随你的领袖吧。
我的女儿……
……
黎暂且收回思绪。寒风自面庞划过，她抬起头，注视着漆黑的夜空，呼啸的风声夹带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而降——寒潮。还在成形期，规模上远不如她曾经历过的那一场。
“十五。”
少女的嘴唇微微颤动，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血腥味侵入鼻腔，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左手，又几乎是下意识地换成了右手，握住了身前长剑的剑柄，暗红色的剑身上沾染着黑色的冰屑。
黎低下头，神情复杂的看着这把剑，却并没有生出把它从地上拔出来的打算。
事实上，这把剑也不能说是插在“地上”。
健壮的臂膀交叉胸前，惨白的手指仍紧握成拳；坚实的肌肉四分五裂，漆黑的晶体已四散凝结。躺在雪地里的男人正诉说着生前最后的一抹的惊惧，不过……
用的是他那双已然空洞无神的眼睛。
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上百个同样不幸却又同样不值得同情的，阴霾的牺牲品。
他们当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人身材健壮，衣着整齐，有的人瘦骨凌汛，衣衫褴褛。
他们当中，有人拿着制式的刀剑武器，也有人的手里只有自制的简单器具。
他们当中，有的人身上的装备可能上一秒还在“敌人”身上，而再上一秒，他和这位“敌人”可能还在同一场宴会上庆贺同一场胜利。
这些人，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和身份，他们，是雇佣兵，各势力之间摇摆不定的——牺牲品。
“乌合之众，但也不乏优秀的士兵。”
法拉尔踏着雪走到黎身旁，说出这句评价的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的损失不小。”
“嗯……”
在他们身后，十几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或站或靠，围绕在为数不多的几辆吉普车旁，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疲惫感。
他们悄无声息的整顿着自己身上衣衫武器，不时抬起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法拉尔和黎。时间在飘扬的雪花中一分一秒的流淌着，让人难以察觉。
“这个规模，可不像是普通的佣兵团。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十五次袭击，也很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黎平视着前方，依然握着手里的剑，似是有意无意的打破了寂静：
“现在怎么办？”
“不如……放弃这些车辆，减少目标，我们步行去最近的能信任的城市，然后换乘其他交通工具回去，怎么样？”
法拉尔给出了意见，他把手搭在身后所背弩机的折叠手柄上，同样看向了黎注视着那个方向。
“太慢了。”
黎微微眯起眼睛，暗红色的瞳孔周围散发出几层水波般的涟漪，深褐色的光芒顺着手臂上的血管一路延伸，最后融汇到暗红色的剑身上，同样像是血管一样向下延伸着。
“也太疲惫了。”
深褐色的“血管”缓慢的蔓延到剑下的尸体身上，四周的温度随着这些光芒的延伸迅速升高着，转瞬之间，明灭可见的火苗从死去男人身上燃烧了起来。
那是血液的暗红色。
“对方既然能够招揽到这些人开卖命，既然能够知道我们的动向，就一定不乏跟着我们的耐性。”
无数年累积的落雪迅速融化着，显露出底下漆黑的冻土，深褐色的血管脉络仿佛刚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蛇一样，迅速扭动着，靠近火堆的其他死去的躯体。
“何况我们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其他状况，这样在寒潮里消耗体力极不明智。”
一个、两个、三个……
一团又一团的暗红色从身侧燃烧起来，黎平静的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前方的黑夜，她回过身，之前靠在车上的人全部站直了身体。
“走吧，把没必要的辎重卸下来，不能在浪费时间了。”
她把剑从黑色的灰烬中慢慢拔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底线，你们看到了。”
白色的吉普车缓缓开动，当地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几个人影缓慢的从黎刚才注视的方向走到那一堆堆灰烬旁，其中一名一头银发的男子对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注视良久。
“后面的人还继续吗？”
身旁的中年人开口提问，男子轻轻笑了笑：
“没必要再让他们浪费生命了。”
他俯下身，捻起了一小撮黑色。
“反正，我看到了我想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