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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论是洁癖患者肚子里包藏着的腌臜,还是我们内心深处藏着、掖着的龌龊念头或不可告人的秘密。本质上都是‘无可奈何,只能如此’。
“那又怎样?我们依然可以安然自处。
“论心还是论迹,每个人自然就通这些道理。
“而你,刻意纠结于每个人内心的龌龊,企图揭秘所谓真相,纯粹是一厢情愿的洁癖自危论。你以为那些真相的暴露,能吓唬谁啊?
“洁癖患者会因为他们有一肚子屎的真相,而丧失活下去的理由并感到绝望,且因此自行了断吗?
“同样,被暴露隐私的人,最多就是莫名惊诧一刹那、一刹那,然后,会迅速适应了新时代的新活法——爱咋咋地吧。
“就像我们突然遭遇了智能手机一样,惊讶只在小小的一瞬间。然后,仿佛我们的手机,从来就是智能的一样。
“他们凭什么因为没有了隐私,就必须在罪恶的道路上,任性得驰骋呢?你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未来套路,其实不堪一击。”
岳石哈哈大笑道:“别忘了,你之前刚刚在树林里说过: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要脸’。
“这才过去了多久啊,怎么就突然强行宣扬起‘不要脸’了?还爱咋咋地呢。横竖就是你常有理啊。
“我就见不得你这一脸的得意的样子。你刚才说外在的‘洁’与内在的‘不洁’的矛盾,我来试着反过来论证这个问题。
“也需要提醒你注意的是:我的言论,或许也会令你有一点生理上的不适感。
“电影《火烧圆明园》里有这么一组镜头:一个被八国联军队伍里的洋人侮辱了的民女,回到家中的院子里,直接就奔着院子里的那口深井,冲了过去。
“旁边有人试图去拦住她,而那个民女的父亲,跪在院子里大喊:不要管她,让她去死,她脏了……
“你不难发现,旧时代,或由此上溯到古代,人们对于一个女性受到侮辱,通常会说‘她脏了’。
“这里所说的‘脏’,是她们的身体被‘脏’了。而这个‘脏’,是伤及内在的,因为无法洁净如初,也就无法自处。
“于是,人们就采取极端手段,通过毁灭,以极端对抗极端,试图解开‘不洁’之心结。
“这些人,和你说的那些洁癖患者,殊途同归。洁癖,较真于外在的洁净;而那些腐朽的古人们,会因为内在的不洁,而宁愿毁灭。
“这是透过偏激窥探真理,而不是你所谓的人类终极原则——‘无可奈何,只能如此’。
“还有更极端的例子呢:郑成功的母亲曾经遭遇了清兵的奸污而自尽。
“郑成功无法解开母亲受辱的心结。就命女官用类似日本剖腹的方法剖开母亲尸体,清理清军留在母亲体中的污秽之物,重新放于棺中入殓亲。
“古人们,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摧毁他们心中自以为是的‘脏’,一是因为内在的脏,无法洗涤,无法回到洁净;二是他们因为强行占领道德制高点,以道德绑架一切而肆无忌惮……
“道德,就是他们的衣冠,是这个衣冠遮掩了他们内心赤裸裸的恶,而他们也因此自以为善。
“小薛,你要的隐私,不过是遮掩住了腌臜的遮羞布。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做你的衣冠禽兽了。”
薛睿夹了酸菜猪肚的筷子,静止在半空中。他仔细看着岳石有些狰狞的脸,心想:你永远也不要试着说服一个自以为是的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