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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偶尔抬头间,注意到陈恒还在思索。不禁也有些诧异,这两道题这么难吗?还是对面这毛孩子不会是啥样子货吧。
又等了半个时辰,他已经破完第一道题。看见陈恒还在愁眉苦脸,心中终于确定,这小子大概是完了。
太阳都已经升到半空,现在这个时间,要破题、还要修改,誊写。时间那里够。府试可就只考到天黑前,俗称‘不继烛’,到点就交卷,绝不多给一点时间。
无形中少了一个对手,这名案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却引来附近官差的呵斥。
“噤声。”
书生连忙低头,深怕自己被注意到。
可他的反应,还是被陈恒注意到。埋头继续破题的书生,不知道陈恒看向他的目光,正在透露着微微的意外。
他们之前在盐商府上见过一面。陈恒记得他当时的放浪形骸,也想起当晚回到客栈后,陈启将他拥入怀中,只为了避免一百两丢失。更想起陈大哥与山西兄弟的早出晚归。
千头万绪,最终都定格在盐商府上的那盏灯,吊在假山上的孔明灯。为何那盏灯的光,会让人如今想来还遍体生寒呢?
也许……
陈恒回到位置上坐下,他知道自己想写什么,要写什么了。
他拿起笔,就如剑客拿起剑。沾了沾黑墨,提笔落在白纸上。全神贯注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也引起对面的注意。
那人是怎么也没想明白,陈恒怎么敢直接在正卷上落笔。他都不打算修改,不怕写错字的吗?
其实陈恒压根没时间思考这些,他只是觉得胸中有一口气不吐不快。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出现两幅画面,一副是盐商家中的奢靡,一副是客栈里,萍水相逢之人的苟延残喘。
什么是天下?这就是天下吗?这就是拔一毛而利的天下吗?
如果县试时,他是为了自己做的文章。那么今天的府试,他第一次想为自己看见的人和事说一说话。
所以他要先破第二题。
所以他破题的第一句话,就是: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民。(注1)此话一出,全文已经开始具有神骨,字里行间散发着淡雅的墨香。
而陈恒只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精气神,都倾注在手中的笔、墨、纸上。他没有丝毫停顿,笔锋继续游走。原先胸中的那份不快,化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出生机勃勃的想法。
他没有像别的考生那也,去试图着墨‘毛’的大小、对错。而是把自己的想法扣在‘一毛之利和天下’上。
就如刚出生的婴儿要有父母生养,‘一毛之利’亦不是无天无地,凭空得来。它跟天下的关系,就像婴儿跟父母。所谓的一毛之利,不过是借天下百姓而养自身。与其说是拔一毛而利天下,实乃拔一毛而还天下。
搞清楚这个主次后,陈恒在纸上继续写道:相传上古有一渔夫,因厌倦日日出海捕鱼,就联合了附近的村人,在奔向大海的江河上筑坝修堤,妄图将河水内的鱼虾都引至此处。
刚开始几日,他们都能轻松收获满满的回家,家人们也称赞着他的聪明。可直到有一天,修筑起的河坝突然决堤,淹没了他们的村庄。
这是因为渔夫修的河堤不够高?不够坚固吗?非也,以人力争地利,以贪年斗天命。都是自取灭亡的道路,鲧就是死在这个上面。
民意为水,仁政为道,贪欲为堤。如是放任贪欲生长,大水就会袭来。
文章写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陈恒深吸一口气,他要挥出自己的最后一剑了。他提笔写道: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注2)
墨停,收笔。
陈恒站直身,忍不住心中高呼一句: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