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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开了门,一行八人藏进了柴房里。外面人仰马翻,不到辰时,马蹄得得远去,便没了动静。
一身绫罗的管事开了柴房,姚七这才知道,不会骑马的、不是贴身伺候的都被落下了,就连管家也没来得及带家人。管事要留守,递来一封家书,只希望父亲顺路带信,让家人能逃过一劫。
父亲更是走得急,推车小跑,几番嘱咐,千万别走散了。
天飘起细雨,巍峨的箭楼下全是人。女子皆未簪发,男子俱是布衣,果然是辨不了贵贱。瓮城留有一条缝,士兵们接了孝敬银子,人便逃出生天。
雨水没有洗去空气中的火药味,反而闻得愈加清楚。男女老少埋头跟着大队人马奔走的痕迹撵路,不经人世的婴儿啼哭,立即被人捂住嘴,唯恐引来豺狼虎豹。
衣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又重又冷。
奔出十里地,父亲拐上小道,依诺往管事家送信。
管事的母亲和家弟不肯走。
他们说,改天换地的事是贵胄们怕的。改了天,平民依旧是平民,但贵胄未必还能是贵胄。所以权贵们不遗余力要保住身家,自会保家卫国。可出了京城,贵胄们依旧是贵胄,平民们却都成了流民,粥糊不济,风餐露宿。而且,京畿之地都被占了,普天之下又有哪里可以安生,饿死和等死似乎也没两样。
姚七一行人围着火堆烤衣裳,等师兄们来汇合。
天色暗下来,天边的火光越燃越亮,卷着松香的黑烟弥漫在京城上空。京城的喧嚣似乎隔着十里地都能听见,城里的烧杀抢开始了。
雨已停,不能等了,但是谁知道皇帝去了哪儿?
拿着火铳的夷兵肯定要追着皇帝跑,他们拖家带口跑不快,遇上了是死路一条。
但是不跟着皇帝跑,假义和拳会在西城各处寻仇杀人,遇上了也是死路一条。
思考再三,父亲和秦师兄还是决定追着流民逃亡的方向逃,人多才能安全些。
母亲面向父亲坐,紧紧抓住架子车的把手。姚七一直扶着独轮车上的行李,帮助父亲保持车子的平衡。鞋已经完全被浸湿了,雨水一次次糊了眼睛,连滚带爬也不敢歇。
冲天的红光照亮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一路没有虫鸣,几只老鸦受了惊嘎嘎叫,与夜鸮的怪叫合在一处,像幽幽的哭声,又像鬼魅的笑声。
身后似乎有什么跟来了,寸步不离的,肉眼却不可见。姚七屡次回头,身后却无人。
骤然,几点鬼火闪过。
砰砰砰!有什么擦过脸颊。
姚七手中一空,再一看,一行人只有他还站在原地。
影影幢幢中,四个人影拿着比人还高的火铳在向他射击,叽里呱啦的说话。
他听不懂叫喊声,这才觉得脸上刺痛,一抹,手上是黏糊糊的温热。
他总算明白,是夷兵追来了,脸上的血是火器射的。
他想逃,却发现前路上有一团十尺高的人形黑影,如黑雾一般蒸腾着,化作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有一瞬,他脑海中是空白的。
他脚下一滑,跌进了路边的水沟。
水漫进衣服里,彻骨的冷。他连滚带爬起身,想护住近在眼前的父母。
血腥味浓郁得令人窒息,满地黑色的轮廓,像打泼的墨汁顺着车辙印往夷兵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