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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算是一个原始的状态，有些人已经厌倦了自己生前的样子，可以将就着用这副模子，也可以找师傅，替自己画成想要的样子。”
“无法留存自己的形体也是事实，哪怕不是元鬼，在时间与红尘的侵蚀下，也很难完全保有自己生前的样子。”
“千变万化，无需被一副固定的身躯皮囊所禁锢，却也自然，无法长久地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外形。”
“可以变成自己生前的样子，可是那样子，已经不再属于某个人了。”
“你们有能量守恒的道理，死了之后，自然也有一举一动牵扯因果，前行退后必有代价的约束。千变万化，也并非无所顾忌，凝聚出某个形态，需要一定的能力，不然，元鬼也不会无法靠自己化形了。”
郑西原好像有些懂了，也就是说，元鬼也并非不能千变万化，只是这样的代价，是仅剩少许执念的元鬼难以承受的。
而孟盼此时此刻的样子，极有可能就是她生前的样子，由技艺高超的纸人师傅加上她本人的些许变化之力来维持。
维持原来的样子就这么重要吗，孟盼身为元鬼，就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元鬼里面也会有精英，她也不能强得不讲道理吧，自身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维持，值得吗？
还是说，她的执念，本来就源于这一副皮囊，她要维持着自己原来的样子，为了自己，或是他人。
“我记得你说，人死之后尚能投胎转世，鬼死了也不是就万劫不复，金紫青也是在死了之后又死过一次，鬼也会死，死了之后还可以继续停留在世间？我知道这种死去肯定不是毫无损伤，但是，如果鬼也可以死，可以再活过来，那生命的终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死后靠一些手段游荡在尘世间，没有被地府管理的一个人的一生，是无穷无尽的吗？”
“在你看来，鬼也是生命吗，以鬼的身份存在，也算是活着吗？”
侧脸看向孟盼，莫名地，郑西原联想到了一些自己看过的网络小说。
孟盼也是鬼，人鬼殊途，如果自己是小说的男主，孟盼是女主，也许此时此刻，会变成他们关系的转折点。
没有身份的芥蒂，不同于他人冷眼畏惧的一视同仁，在这世间，仅仅是做到把所有阶级当人看，都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了。
难得知己。
当然，孟盼眼里并没有这样暗涌的感动与释怀。
毕竟，更理所当然的是，自己也并不是主角。
“不是有个名词叫能量守恒吗，永动机是造不成的，自然，在没有他物影响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生命。”
“能够堂堂正正地沐浴在阳光下，生活在红尘中，以人的身份度过的一生，是如此地短暂却又珍贵，令人在所有往后的时光里，一遍遍反刍回味，不愿忘记，试图重来。从变成鬼的那一刻，自身所拥有的能量，就不可避免地一直衰弱下去了。”
“而如果在做鬼的时候再次死去，便会引起更大程度的衰弱，一步步失去一些还能证明自己存在的，大部分时候都不以为意的，小东西。”
不用郑西原揣摩心思，仔细斟酌，孟盼的解释适时又清晰，仿佛没有什么需要避忌，却又留下一些他依旧不知道的话口，暗示他不必此刻便要弄个分清。
“看来我要学习，要了解的还有很多，我会尽力的。但愿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和期待吧。”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郑西原总是会想，说真心话大概是最好的选择吧。
“今天怎么样，没被吓到吧？”孟盼狡黠地笑了下，好似比刚才多了些灵动。
绕回正事，死要面子之余，郑西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最开始想问的问题，“吓到倒还好，说实话，对金紫青的经历我还算比较了解，能够救下她，让她有个好些的去处，我真的还有了点成就感，以及自己真的能在公司做出点实事的期待感。不过，我们今天在咖啡店那边看到的黑衣人和教堂里的白衣人是怎么回事，神出鬼没，来去无影，他们，也是鬼吗？”
“是也不是，非人非鬼，非生非死，他们是一种无形之物凝聚起来的象征。极端两态，非黑即白，说起来，他们也是纯粹的。从前有人喜欢一句话，于无声处听惊雷，无形，并不代表不存在。有去无回的绝地，说不定也被人留下了天可怜见的生机。”
连孟盼都开始当起了谜语人，郑西原秒懂，这题超纲了。
想想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了，说实话，要是再一下子接收太多讯息，郑西原不确定自己能驾驭得住，消化完全。
刚准备绞尽脑汁，想点和一个元鬼闲聊不会太失礼的话题，抬脚竟骤然步入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到了。”
夜光咨询这装修过于华丽的员工宿舍，起码截至目前，郑西原是每回来一次都要感叹一次，太壕无人性了。
有这宿舍衬托着，郑西原都快不觉得夜光咨询给自己开那么好的工资待遇是人傻钱多了。
来到孟盼的单人间宿舍，郑西原没忍住好奇心稍微打量了下，看起来和自己的房间装修得大差不差，就是布局特别像是对称的，这就有点奇怪了，大家都在同一层，不是应该差不多嘛。
没错，都入职这么久了郑西原才发现，孟盼竟然是自己的邻居，自己的单人间宿舍就在她隔壁，可自己怎么感觉从来都没见过孟盼呢？
坐在隔断巧妙隔出的小客厅的沙发上，郑西原福至心灵，仿佛靠在了自己房间的沙发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当自己和孟盼都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可不就是背靠背呢嘛。
至于为啥闲坐在沙发上，在看到孟盼打算煮粉，还从冰箱里拿出了现成的浇头的时候，郑西原就知道，这份凌晨加餐自己没啥需要帮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