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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娘打电话回来,说寄钱了,我反应一般,轮到我跟她讲的时候,我说:‘娘哎,快过年了,你回来吧!’娘一反常态,‘回来了你用什么钱?啊,你以为你读书是出的钱啊?啊?’我说:‘回来了明年再去好不好?’‘不行!你好好读书,考到双百分了给你发大红包!’
我不想要钱,只想要妈妈回来全家团聚,免得我暴风哭泣。再说,钱是万能的吗?”
又比如这段:
“哎娘,我很遗憾今天在课堂上想起您了,因为今天的课文叫《慈母吟》,童年时,离家出走的是父母,长大了,背井离乡的是我们。娘哎,我悄悄抹掉了两滴泪,没有让老师看见,我也是个需要娘爱的人哎!”
有一天坎上文叔来找我爹,我正趴在炉子上写当天的日记,手忙脚乱,合上日记本自己溜到了房间里,隔着木板门的空隙看文叔打开我的日记,静静地翻着我的文字,浏览着我的“爱情”,我的亲情,我的学习和生活,起码有半个小时。我想出口制止,但我是个害羞的男孩子,爹娘也没有教授更多和外人聊天的技巧。我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心说爱看就让他看吧,我的封面已经注明了,爹娘从来不会翻看我写的东西。文叔看的还挺认真,一直头也不抬地怕是翻了二十分钟,我爹回来了,在街沿出声,文叔赶紧合上去找我爹说正事了,我赶紧溜出去,收了起来。
六年很长么?十年也短啊!唰的一下就到了。我从小学毕业了,走出考场那一刻自我感觉良好,从家里带来的麻糖很黏,吃了一点剩下的揉成一团,回到家扔泔水桶了。我知道那玩意儿很贵,但我是征得母亲同意才丢掉的。第三天去镇中学报名,大家几乎都这样,我也不例外。那天我是一个人去的,人潮汹涌,孤勇地冲进去,落寞地杀出来,不知所措,不想回家。路过小学岔口的时候,我沿着弯曲的硬化路面徘徊,小学门口紧闭,我知道我已经不属于这里,我已经进不去了。未来二十年我都没有再踏进母校校园。好在那天我碰到了校长,平时遇见他并不多,他不教我们班的课,我胆怯地喊了他,没想到他认识我。我们就聊了一下报名的事,感觉很舒服。
玩了近一个月,快开学了,我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让我到城里读书的,好像还是我五年级语文老师托来电之人的特别关照。一通交流之后,爹把问题还给了我:“看你意见,去不去?”
我在黑夜里望着星星,认为自己有许多个理由不能去,比如我已经在县中学交了学费,价值三十大洋,三十大洋可以作为一个老乡整酒的份子钱。比如我的心境是和上小学时一样的,面对新鲜的环境,物质的参差,同学的差异,会很难适应的。比如我深爱着赵亚男,却还没有表白,我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最终我还是去了,成长就是意味着背叛。
那天只带了一床棉絮,父亲问了我,难不成学校还有垫的么?我说会有的吧,成功地误导了他。结果是我在床板上铺了床单,硌了一周。这算好的,如果连床板也没有,我总不能晾铁条上吧。我保持着以前早睡早起习惯,不过路途大大缩减,无非是从寝室步到食堂,再从食堂转到教室。三角形,稳定循环。偶尔会遭遇些不测,比如天有不测风云,忽一日暴雨如注,平底起水,当我路过正门前那段铺满瓷砖的地面时,即使撑着伞,还是打湿脚踝。说真的,胶布鞋真的太不防水了,暂时只买了一双,我认为踩拖鞋进教室不太妥当,整个上午不时都在望着课桌下的一双鞋,脚趾头一压咕噜噜冒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