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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在工地当牛马的时候,同类人总说这样一句话: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畜用。我妈大概就是这么的一个男人,不是须眉男子,却总是力所能及阐述着天道酬勤,勤能补拙的最大意义。这主要体现在她对农活的把控上。爸外出挣钱,老爷虽目不能视,还能诳孩子煮猪食子,田里地里活计落到妈的肩上,扛着锄头弯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倒退着前进,伴着汗水滴落的过程,禾苗已下土。
读书是我的事,收获大部分是我妈完成的,我稚嫩的肩膀扛不了几百斤苞谷,也扛不住几根青杠棒子,只是陪着我妈的硬脾气,赚点外快。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二零零六年,我家的楼枕塌了。竹篾编的楼板不堪重负,耷了脑袋,楼板上堆的是二百斤“马尔科”洋芋种,个个都像拤拤汤圆大。枞树楼枕一断,洋芋种连带灰尘齐扑下来,好巧不巧,底下摆的是我家的床,我和妈还有妹都睡一张床上,山崩一般,无预想的一声巨响,把我们都埋了。我独自睡一头,靠板壁,被子上传来的重压惊醒了我,但面上洋芋并不多,枕梁折下来杵在墙上留了个三角区,所以我很轻松地钻了出来。妹妹和妈睡另一头,靠屋中线,就没那么幸运了,石头般的马尔科几乎劈头盖脸砸下来,灰多得眼睛都睁不开。
“妈,”我站在床边找不到开关了,很无助,窗外有光线传进来,半截楼枕就拦在面前,刚好架在床沿上,“我该怎么办?”
我试着扳了扳圆木楼枕,它毫无反应。
这时候我妈说:“陈当啊,别动,你力气太小了,你开门出去,问问两个大伯在不在,请他们来帮忙拉开。”
我说好,跑到另一间房里拉开门栓,原来能大伯已经在外面了,他听到了午夜传来的一声巨响,还有母子三人慌乱的呼号,红脸大伯家稍远,但也顺势打开了大门。房间里安装的是一颗只有五瓦的红色小灯泡,毛糊糊的光线洒在苕洞板子上,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像是一颗猩红的月亮。那本是炎热夏季的某个夜晚,妈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内裤,被大伯伯娘救出来后,她首先想到的是一言未发的妹妹,陈一念被灰压着,憋惨了,抱在怀里,老妈小心翼翼擦去她脸上的灰,看她剧烈咳嗽,如同溺水的人回阳喘气。
所幸的是,三口人无大碍。
为什么把洋芋种堆楼上?为什么把红苕储放地洞里?因为地窄屋小,寸土寸金,每一寸地皮都有各自存在的意义,灶房背后是猪圈,猪圈旁那块空地用于堆柴码料,堂屋梁上挂满了苞谷提子。至于三合院最中心的那块地坝,我说不上是该谁使用,或者谁家先到就谁用。如论地契,那得追本溯源,如按正房对出来切块儿,那我觉得我是小地主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