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转了几圈之后,我在自己那张床上躺了下来,尽管不久前还睡过,还是有些不舒服,布衾多年冷似铁,尾巴骨上寒意裂。目光仰望穿过篾箦楼顶,被蛛网裹挟,楼枕已经不挂腊肉了,但被钉子扎的千疮百孔昭然若揭,那上面有老鼠赛过马,有老鼠掉下来咬过我的耳朵,想起这些,不知怎么要睡得着。当我看到悬在脑后墙上那盏旧黄的且皮筋已经拉丝的帽子,伸手顶了顶,几枚硬币相互挤压咣当作响,鬼使神差的天意指使着我反手伸进口袋,我原想掏出几枚硬币来耍,但我一掏就掏出一张对折成8开的横格纸来,一封信,算不上,一张用特粗的马克笔只写了三行四列大字的稿纸,那十二个字乃是:好想去死,但又害怕,谁可助我?
眉毛一皱,我悄悄冥冥惊出些冷汗,这歪扭的字迹明明略显丑陋,却不难辨认,的确出自我手。我弹坐起来,转眼看到大柜子上一张四指宽的贴条,上书稚嫩毛笔字六个:按时清洗衣物。方回过神来——这也是我自己当年的字。
上回我翻出一些笔记和收藏的图书,批注如同鬼画桃符绵延成片,又像暗码夹藏在各个页码之中,所到之处皆成回忆,点点滴滴有库可查。只是这封对“死亡”跃跃欲试的遗书,我不甚了了,在我印象中,儿时并没有使用过如此粗壮的记号笔(还是天蓝色的,这种颜色一旦遭遇雨水侵蚀或者日久风干,很快便淡而无痕)。
我从洗衣处那堆男女混杂的衣物中抓起一件来问,恶汗扑鼻,直指父亲。又从枕头旁拾起一只粉红色的书包,抽出一卷被炉火化开胶封的课本与一本练习册,一看就是低年级使用的。翻开三合一练习册,有道连线题,我根据线条配对得出结果:一个苹果、一堆雪人、一块同学、一群蛋糕。笑意渐起,这一定是我妹陈老念的杰作。翻页拉到底下,一道数学思考题:9棵树,栽10行,每行3棵,怎么栽?我想了一下没有方案,纠结这居然是三年级的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上次并没有发现这些“物证”,这次回来风雪稍息,水落石出,它们都一一浮现了出来。
不像科幻描述的量子状态,而是真实地攥在手里。也并不能确切证明归属主人的存在,增添的只有我的信心。我假定在月之暗面有另一个真实的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互相出现在对方的镜中。听起来有点意思,我模仿儿时的语气写了一封陈当给陈当的回信:
陈当你好!
如果你收到此信请不必慌张,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就是知道,我清楚你就像清楚你的一家人,从某方面来讲,我就是你,你便是我。
无意间看到你的“遗书”,请自重,死亡没有什么可以探讨的,更不必亲力亲为,活着便是全部的意义,如果你有一天觉得自己的生活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那就出去走走吧,从城南走到城北,看看其他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的生存环境怎样,他们的生活方式有何异同,他们是否也正饱经磨难。也许你想直接和富人区的生活作比较,我想告诉你,那完全没必要,你首先要学会知足常乐,悦纳自己,爱己然后爱人。有句老话叫‘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你这个年纪也许是会迷茫的,抓紧学习才是正道!富人的敛财多半是先知先觉,你如果缺少必要的天赋,也定不要忘了初心,守住寂寞,努力耕耘,再过十年,又过十年,你且看他,或许,那时候,你已经觉得有些东西不那么重要了。
——爱你的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