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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走到白香林岔路休憩的时候,回头发现桥头那里竟然围着一大片人,桥底下绿水翻出一圈圈白色的波纹,眼神儿再好点可以看到有两个人影儿抱在一起挣扎。
有那么一瞬间,我也觉得自己被泡在水里,下半身湿透,有一种彷徨的尿意似乎关押不住,已经顺着小腿流了下来。我很害怕,抓紧书包跑回家的。
--2008年8月8日
九岁那年,放学回来家里煮了一锅黑豆子炖猪肚,说是大补之物,我不依,妈骗说是学前班被大车吓丢的那条狗,怀着一种奇特的情绪,化悲愤为力量,我竟含泪吃了两大碗,狗子也不再找了。爷爷说,以后一个人上学来来回回再也不怕了。妈说,再也不会流尿了。
实则不然,我又光荣地流了两年有余。我妈陆续给我找了几个偏方,什么火烤桑螵蛸,什么姜片炒猪尿包,什么枸杞煮鸡蛋,能吃的全吃了,不顶用。春节拜年的时候,一家四口人正睡一张床,大姨娘和表妹来之后,爸还被赶到四叔屋去睡,两个大人,仨小孩儿也能挤挤。大晚上我又梦到自己走到厕所门口,准备开闸泄洪的一瞬间,意识到这不过是神经反应的欺骗,于是强忍着睁眼到天亮,才不至于喷溅拜年客们一身。
从此我学会了憋尿。那时清水河的水浅浅的,又清又亮,慧茹姐带着我从弓箭坪蹚水过河,踩着圆滚滚的鹅卵石和河底的阳光。隔两天我一个人回家,走到二塘口二号桥,伏望滚滚的绿波,忽然皮痒难耐,一心只想戏水。后顾无人,我踮脚下坡,于岸边挽起裤腿横过小河沟,初极喜,行至河中,未料想此处虽是源头,水流涌甚,几欲将我冲走,我虽高挽裤腿,却还是湿了一段,望着对岸,只想回头。但我害怕被陈老勇店里的人看见,鼓起勇气踏了出去,摸着石头过河。等我上白香林坡的时候,放下裤腿,企图增加与阳光的接触面,好让裤子早点干透,但裤子刚好湿到膝盖,我又走得太快,回到家里一眼就被老妈瞧出来了,我从她骂我的语气里听出点顾虑,解释说:“我流尿了。”——然后她骂得我更凶。
除了体虚流尿,我还有着轻微的晕症。我爷爷晕,我奶奶晕,我爸晕头不晕车,我真正头晕过两次,坐车则一直晕。我妈怀疑这是某种家族遗传病,我也很担心,有时会觉得自己活不长了。进城的路不长,但公交车比我想象的要抖,座位不多,我也懒得抢,要么倒坐在引擎盖上,那里铺一张方型软垫,跟沙发虽有差别,还行,要么干脆站在扶手旁,一手提着我装换洗衣裳的卡通帆布袋,或者靠在脚边,一手抱柱,跟着汽车摇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眼神迷茫,大脑疲惫,外婆哄我入梦乡。等我从昏沉中醒来,便是呕吐反射业已形成之际,鲜能自控。于是我变成喷射战士,把车门焊死,吐出一个汪洋大海。收票员问,到站了,你还不下车?我感到抱歉,转去车尾拿起拖把准备拖一拖再走,收票员虽然厌恶但终究不跟我一个小孩儿计较,说,你放下吧,我来弄。她真的,我哭死。
--2008年10月30日
再给你说一些关于爷爷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