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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答应过我爸,就帮扶到底,什么挖土劈柴、喂猪挑粮食,脏活累活都抢着干。直到命运给他最后一击。
老爷双目失明——好像是我妹四岁时拿着柏树枝刮的,后来眼睛前就老是一团雾,再也看不清楚。那充当厄运推手的柏树枝是用来煪腊肉的,于灶当门置一口锅,利用好燃烧树枝腾起的烟雾,熏烤掉在楼枕上的朒儿,一天三次,连熏一周,做出来的腊肉的颜色就会很漂亮,同时盐渍入味后,放一年都不会坏掉,背起火腿走老丈人屋也是一份大礼。煪腊肉每年一回,祖父抱大我又抱大我妹,冥冥之中,这些似乎都是逃不掉的事情。
从此祖父只能常年坐在炉子旁,冬天围着一罐火炭,夏天接受篾子缝里透下的一股光尘。一天从卧室沿墙壁摸索到吃饭的地方,又从餐室摸到猪舍(也是厕所),然后再摸索回去,周而复始。还能喂猪,尽管他垂垂老矣,早该退休,每年依然摸黑喂出两头大肥猪来。
直到他再也提不动泔水桶,即使桶壁紧贴着髋部,衣摆上沾满潲水,依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身体像一支半截入土的标杆,与地面的倾角逐年缩减。我和我妹总算派上了用场——把桶子提到圈门口,剩下的交给老爷。同时我还得兼职拤田里的苕藤,不时割半篓野猪草。虽然满腹怨言,但比起天道哥姐弟俩六岁就抬泔水桶到一百五十米外的猪圈,我已经幸运很多了。
都说小孩儿学好的不行,学坏的天赋点满,我也不例外。村里一开始只有扯谎叔家有电视,放《水浒传》,大人说燃起来了!讲的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雪中一把大火冲天而起,光可鉴人,我就一边回跑一边通知:水壶楱楱燃起来了!《风云Ⅱ》开播,我又全村公告。心里一直记得如何向人求救,想演练一番。于是我把自己挂在屋外苕洞口,拉两块板子卡住,然后大喊:救命呐!救命呐!可惜的是,咱俩再也不能这样玩了。因为老爷出门,再也不能一眼瞧出我的险境。
他的目不能视,让有意害他的人有机可乘,大人不会无故针对一个瞎子,倒是小孩儿有时会表现出一种莫大的恶意。比如陈慧茹和陈真宇在跟我闹矛盾之后,绕屋三周逮不到我,想破门而入又受了老爷的两句批评,于是她们意图合伙绊倒老爷,在柱头和街沿拉起电线头子,那几截破电线是从屋后烂箩兜里翻出来的,我不得不大声喝止,告诉了老爷脚下有地雷引线,他蹲下来摸了半天,不至于跌一扑爬,尔后带着哭声怨天老爷:造孽哦!你囊个要害我一个瞎子卅!这一通呼天抢地把坎下姐弟吓了回去,但深究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过是争抢堂屋街沿细灰里拈出来的几只地牯牛。
陈当,你在听吗?其实,我没有信心你是否会收到这些碎碎念?
我不管你收不收得到,我已经安排CPO(宇宙邮局)寄给你了,都是到付,陈当,我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你勿见怪,这些信我也不是一次性写给你的,你能收则收,收不到它便会一直在浩瀚的宇宙空间漂游,直到碰到下一个幸运的有缘儿。
--2013年2月24日
2.回:
我收到你的信了!陈老当,CPO(宇宙邮局)十分给力,让我看到了在未来高维度人类的通信方式,祝安!我怀着激动到颤抖的心情拆开这些信封,知道你很能水字数了,但是你所说的每个故事我都感同身受,如数家珍,比如你有提到地牯牛这个词,这其实是家乡的一种特产下饭菜,极其爽口,纯天然不用土坑作坊制作。当年我的室友惦记我的开学礼品,我便是带的这个,结果他们都说是虫子,还有的说是虫草,不敢吃,我乐了,他们肯定都以为是你从灰里抓的这味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