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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安置房去了。”小儿子补充说,“奶奶不喜欢我们。”
“你们把他埋哪儿了?——我舅舅。”
“山里边。”她们指向对门的大山,看着就在眼前,用脚步量至少有八九百米才到山脚。
“太晚了。”我像是自言自语。
摆摆手,我拒绝她们的挽留,趁着夜色赶回梨树坪去了。我很后悔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像是为了专门聆听舅舅的死讯。
屋外下大雪,很快让我白头。
梨树坪安置房,一号楼一单元,我于当晚23:58抵达,但不敢进去,第二天九点多才去敲门。门锁轻扭,猫眼后面的老人出乎我意料的是,家婆已经起来了,穿的衣服还算整洁,外面还套着罩衣,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面貌还算硬朗。父亲走后,我不再记得家婆的生日,但这个时候,她起码有八十多了。
我小心翼翼喊了声“家婆”。
万幸的是老人家还记得我,居然问我:“是邓当来了?”
忙不迭点头,我进到客厅里,感到冷气上涌,我问家婆:“你不冷嘛?”
她没说冷不冷,只讲电已经停好几天了,电暖器电磁炉都开不了。我问是不是欠费了,她抱怨道我一个月交400,没怎么用就没了。
我望着挂在墙上的“烈士家属”铜牌发呆,那份荣誉似乎随着铜牌的扭曲已经逐渐消失了,我今年来看望家婆,不仅什么没带,反而有求于她。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颗梨给我,我放桌上挑了一颗稍微好看的,但都是针眼密布,不能细看。
“家婆,这是本地梨子吗?”我问。
“是老屋后面的梨子,亲甜,就是蜂子喜欢锥。上回我回去捡了两个。”
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老人还爬坡上坎去摘梨子的样子了,也不知道她是否比我早知道了舅的消息,这对于老人来说,是种酷刑。这时候我脑子里只盘桓着一个词组:真正的老无所依。
我试探着问:“家婆,舅没回来吗?”
“不回来。”她说。
“过年也在那边?”
“对嘛。”
冷火秋烟,巧妇难做饭,我穿得较薄,渐渐觉察到屋里的寒气直冒。
家婆终于笑着说:“邓当,来了多住几天吧?”
这哪行,一个老人一个外甥哪里方便,她家分到的是两室一厅,带一厨一卫。如果我留下来,必定得住舅舅的房间,可自从他搬过来后,我便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不能住不能住,”我有点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阿婆相处,“舅舅回来还得住呢!”
“那吃了饭走吧!我买了排骨……”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似乎家婆每次都能知道我们要来,每次来都准备着排骨,我提议道:“家婆,咱出去吃吧,上饭店吃一顿。这个天气,适合吃火锅!”她看着我,答应道:“那要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