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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白花花的噪点过后，我站在了一座小小的教堂前面。建筑不高，墙面是天蓝色，正面中间有一个深蓝色的穹顶，上面有一个尖塔，旁边开着几个镂空的半弧形门洞。最顶端彩色的玻璃折射着阳光。
一位裹着头巾的修女正在扫着落叶，在空地上堆成了好大一片的落叶堆。钟声敲响了，修女把草编的扫把斜靠在门边，走进了教堂。
院子门口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两个脑袋露了出来。十五岁的子支和张旻东。
“没人了。进去吧。”子支开口。
两个人并肩而入。
“我之前就经常路过这里，但是我不敢进去。这里面给人很神圣的感觉。”
“嗯。”
“后来为了看一看里面的人都在干什么，我爬上了对面那栋楼的顶层。从露台那里往这边看。”子支指了指对面那栋高楼。
“可惜他们都在教堂里面活动，很少出来。有一阵子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空教堂。后来有一次，我起的很早。于是我发现他们会在清晨出来扫掉整个院子里的落叶。每隔一周清扫一次。”
两人在落叶堆前站住。凑近了才发现，这个落叶堆几乎高到了人的小腿，横截面也同样很大。
“然后，在傍晚的时候，他们会点燃它。整堆落叶会烧起来，半人高的火焰和夕阳烧在一起，像是一场神秘的仪式。那些落叶会慢慢燃烧成灰烬，最后滚滚浓烟飘散起来，全部消散在空气里。”她微微笑着：“一点点余烬，和傍晚六点的祷告钟声融为一体，先和白日里残留的热气道个别，再不动声色的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暮色里。什么都不会存在。但它们依旧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被某片时空记得。”
“……”
“张旻东。谢谢你一直陪我。但这次我真的想告别了。”
“……”
“只要是死都会留下痕迹。都会让人看到我最不堪的样子。我不想那样。我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那个落叶堆很大，我观察过，我整个人躺进去绰绰有余。”
“非得到这一步吗？”
“我明明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为什么会一点起色也没有？”
“再坚持一下吧。”
“真的没办法。这次。你原谅我吧。”
“可是…被火烧会很痛的。”
“我带了安眠药。不会有感觉的。或许在这之前我就已经…”
“子支！你得活下去，你向我保证过。”
“真的尽力了。你难道想我一直痛苦下去吗？”
“……”
“不会怎么样的。很快就都结束了。”
“…真的那么决定了吗？”
“嗯。”
张旻东抬头看了看天：“我明白了。”
他们一直等到了下午，子支吃下了安眠药，把自己埋进了厚厚的落叶里。张旻东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可怕的感受袭来了，恐惧又绝望，让人止不住地想要流泪。我很熟悉，这是身处失落者隐秘的角落里的感觉。现实生活中的这里就是失落时间逃逸的目的地。
约莫一个小时后，张旻东的身影消失了。我想是因为子支陷入了昏睡状态。
已经到了傍晚。没有人出来烧落叶。一整晚上也没有。
夜间刮起了大风，叶片又被凌乱地吹开。露出了子支的脸，然后是身体。
子支在第二天的清晨被修女发现了。虽然本就知道子支这次的自杀没有成功，但亲眼看见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我并没有庆幸的感觉，而是觉得——
很难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说服了呢。在她的回忆里穿行了这么久，化成一缕烟轻柔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大概真的很幸福吧。
我醒了过来。现实生活里又过去了几个小时。我得抓紧时间了。
很快我找到了有蓝色穹顶的教堂。
推开大门，眼前是一片幽幽的蓝光。还有一些小型失落时间在往中间汇集，给人夺人心魄的神秘感，宛若一片静水流深的溪河，在空中漂浮着流淌。它们仿若无物地穿过深蓝色的天顶，就像连接着天堂。
“回去吧。”我默默念着，伸手轻抚这条悬河。
时间短暂静止后，呼啸地穿过我的身体，擦过我的脸颊，掠起我的衣摆。
又被它们挑衅了。
随后我也急忙赶回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