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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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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顺颂离开后,秋绥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面对昔日一起嬉闹玩耍的环境,面对铁锨、写着字的纸烟盒、那根顺颂送给她的中性笔,都会让她触景生怀,外公外婆更多的是关心她的学习成绩以及在学校的表现,和他们相处,更多的是顺从和恭敬,少了自由和玩闹。秋绥的某一部分天性一直被压抑,是顺颂打开了它,而这部分作为小孩的天真烂漫,随着顺颂的离去再一次被掩埋。
  秋绥总是时不时的向外婆说起自己想哥哥,外婆也给不了很好的回应,久而久之,这种倾诉更像是一种口头禅。秋绥会在一些具体的时刻想起顺颂,想到此刻如果顺颂在该多好,想着想着就流下泪来。外婆则会训斥秋绥:“哭啥哭,红口白牙的哭就是方人。”
  这一天中午,秋绥胡昏沉沉的坐在门槛上,看着门口外面好像有一缕细细的黑烟冒起来,此刻她只觉得头很沉重,过了一会儿,看到有黄色的火焰窜起来,与此同时,外婆也看到了火苗,一边喊外公一边冲进家中用盆舀水,秋绥瞬间被吓清醒了,直愣愣的站起来,不知所措,外婆端着一盆水走出来,看到秋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骂道:“就是说你一天到晚红口白牙哭啥子啊,方人啊方人。”秋绥只觉得万分愧疚涌上心头。或越来越大,外公冲进去把几个正在燃烧的木箱子搬起来分开放置,火势小了一些,随着外婆和秋绥不断地往火源上泼水,熊熊火苗化作浓浓黑烟直冲云天。隔着一片地的同学们正在上学路上,他们喊着:“唐秋绥!上学呀,你咋还不走。”秋绥望着招呼她的同学们,来不及回应,外婆便抢先回答道:“你们去吧,秋绥今天不去学校了。”
  不能去学校以及外婆的责骂不足以让秋绥感到伤心,真正让她伤心的是看到了外公烧伤的手,外公双手腕处都可以看到烧起来的水泡,相较于外婆的哭天喊地,外公全程没有说话,全程都在投入的救火。
  身为一只猫,我看着这一切,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无故起火,没有人去分析起火的原因,而是将恐惧和怨恨都发泄在秋绥一个人身上,火源难道不是那根没有被彻底熄灭的艾条吗?我亲眼看见外婆把它踩了一脚丢在木箱子上,零星的火星子掉进了木箱子旁边的稻草上。我有点心疼秋绥,想跑过去蹭蹭她,只见她一会儿去接水,一会儿去扫地,通过不断地做事来换取大人的一丝谅解,虽然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第二天,秋绥的舅舅舅妈从城里赶了回来,他们得知了家中失火的事情,她们回来后第一时间查看了外公手上的烧伤,询问了几句起火的来龙去脉。外婆说:“谁知道是咋回事,不就是这孩子红口白牙的在家里哭,成天方人。”舅舅问:“为啥哭?”外婆:“想哥哥,老说身上这疼那疼的。”“我那天坐在门槛,看到有一小股黑烟冒起来,但是我不知道是着火了,我也不知道为啥会着火。“舅妈听后将秋绥一把拉过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要告诉外公外婆,说外面在冒黑烟,知道吗?”秋绥用力的点了点头。发生大火她心有余悸,舅妈是唯一一个给了她具体的指导的人,这句指导对秋绥来说更像是一种安慰,因为没有受到责备。
  冲淡了秋绥对哥哥的思念,相对于想哥哥这件事,眼前外婆的责骂和迁怒对她的影响更大。大火过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秋绥依旧在学校上课,依旧是班里的尖子生。这天,秋绥正在认真的上着课,班主任站在门口喊:“唐秋绥,你出来一下。”秋绥走到门口,看见外公递给她一大包卫生纸:“放学了拿着这个来卫生院,你外婆在这里看牙。”秋绥回到座位上,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外婆的牙齿怎么了。一放学,她便背起书包飞奔到卫生所。看见外婆正坐在一个方形小木凳上,一手拿着一个大杯子,一边不停的往地上吐口水,地面上很大一滩水渍,里面混着少许血迹。秋绥连忙把书包取下来,拿出外公给的卫生纸,撕开后取出几张递给外婆,外婆摆摆手拒绝了,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秋绥陪着外婆回家,一路上没有说话,外婆看起来有些虚弱,这虚弱和之前疾言厉色责骂她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让秋绥心里涌起一丝难过,因为这次看牙,祖孙俩莫名更亲密了。
  时光飞逝,每天的日子单调又重复,我住在这个家里,当然也会被外婆无端指责和打骂,我与秋绥不同的是我躲闪的非常快,事后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原谅这种无来由的打骂。我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理解外婆,更不理解秋绥,唯一美好的回忆就是寒假里秋绥和顺颂陪我玩,把我的头反复摩挲,顺颂还会偷拿几块瘦肉给我吃。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也会在有一天成为奢侈,这种吃饱喝足,不用受冻,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日子随着这场大火的燃烧一去不返。
  在起火的两个月后,舅舅舅妈准备将外公外婆接到镇上去住,已经安排好了房子,据说是在舅舅承包的一片桔子林旁边,外公外婆住在那里,一是舅舅舅妈方便照应,二是他们也可以帮忙打理果园,毕竟,两个老人居住在村里,他们实在是不放心。秋绥当然要和外婆外公一起离开,舅舅说安排好了一切,包括秋绥转学的事情。大人的事情总是不会和小孩子商量,也没有提前告知,而是在事情来临之时直接通知,而我这只来路不明的小猫,更是通知也免了,后来我才知道,外公外婆决定将家里的狼狗带走,他们唯独没有安排我。
  记得离开那天,秋绥看着我哭了,是那种很隐忍的哭,无声的流泪,那一刻,我动了恻隐之心,我目睹过她的委屈和顺从,我明白她的心境,我感谢她对我的好,我在看到她无声的流泪的那张脸的时候,我感到了释怀、轻松和一丝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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