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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谢谢老板娘。”
那位师傅是做铁拉门的，五十多岁，很壮实。在教玖生做拉门的时候，像一位久经沧桑的长者，对晚辈后生一样，真诚而坦率地说：“孩子，你要好好学呀，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以后拉门这一摊的工作就包给你了。”
“怎么，你不在这干了吗？”
“不干了，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从他们爷爷那辈我就在他家做工，都做了二三十年了，是该回去歇着了，我看你也挺机灵的，学得不慢，我向他们把工作辞了，这几天专程来教会你。”
玖生心里一阵感激，一时不知道该对这位头发斑白的老人说什么好了。
几天后，那老师傅就再也没有来了，玖生开始顶起了铁拉门这一摊子的活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斯琦在东城北路一家电视配件厂做仪表，玖生有时候也去看望她。她也时不时邀上同厂的几个姐妹来到玖生租住的小屋里玩耍，就像回到了以前的家。给那些人倒水，在柜子里拿东西出来吃，说笑着，打闹着。
这个小屋，玖生一直租住着，直到有一天夜里，玖生睡得正香。突然，从远处传来凄惨的喊叫声。这声音划破宁静的夜空，非常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玖生一下子跳下床，爬在窗前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若隐若现的橘红色灯花下，有一张女人的脸，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小孩也在拼命的哭叫。男的跑了，那是一家外地来的青年夫妇。这段时间，查房查得特别紧。那些本地人，不管有没有正规手续，都时不时地查一次，就像当年国共斗争，国民党对解放区扫荡追捕一样。他们查的内容很多：身份证，暂住证，婚育证，上环证，缺一样都要补办，而且索价很高，如果拿不出钱，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下手狠的令人胆寒。随手掂着东西就打，打的满头鲜血直流，还不放手，屈膝求饶，作揖下跪。这家男的估计是被打跑了。听装潢厂的工人说，那宋湖工业区查房更凶，有些打工的门牙都被打掉了。
以前本地人也没这样狠，那些老头老太太，你要是问他们个地址什么的，他们会一家人都跑出来，帮你指路，甚至还会派小孩带你去寻找。你走在路上，他们会闪得远远的让你先过。后来外地人来得多了，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本地人和外地人形成了对立的两个阶层，经常爆发阶级性战争，本地的年轻人也就一个个地恨起来，狠起来了。
玖生没有身份证，他怕万一什么时候，那些人寻了过来，那就遭了。
在外地被查是经常的事，有些外地人没什么工作，总是白天黑夜地往录象厅泡。当地派出所就开着大东风车，就像开着一辆大铲车，将录象厅里的人全部都铲到垃圾车上一样，关进派出所一个个地盘问。证件不全的就掏钱，没有钱就拘留、扣押人。有些人很是可怜，竟然将头伸出厕所的风窗，看路上的行人当中有没有自己熟悉的，有的话让他赶紧去为自己通知家人，拿钱来赎人。
玖生不敢再留在小屋里，第二天就卷起铺盖搬进厂里的工人宿舍去住了。宿舍在老板家的院子里，有老板罩着，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