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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必道气定神闲,看看神态有点急切的李伟功,开始慢条斯理地说第一步中的第二个摸清。
“这人啦,是最难伺候的!”安必道面露感慨之色。
此语一出,李伟功感同身受,思绪共情良多。想想数十载以来,自己临危受命,接任队长,风光的巅峰是受到过省一级领导的亲自接见,但更多的是起早贪黑,和村民一道汗流浃背,吃苦耐闹。
你疲沓怠工,有人就说是囊怂领着一窝狼,耽误了四队脱颖而出,翘楚全村,你力争上游敢闯敢干,有人又说那是爱出风头私心作祟,挥霍着全队人民的汗水,给自己塑造晋阶之梯。横竖没有平顺的时候,好在老李知道自己在干啥,身正不怕影子斜,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墙上的奖状是上级对自己能力和水品的认可和厚爱,更现实的是全队十之八九的农户,就是不逢年过节,也敢任性去吃肉。其他生产队,很多农户,大年三十也不一定能吃上肉,只能年三十晚上站在自家院子里吸溜几下别人家飘过来的肉香过过肉瘾。。
念及至此,李伟功深吸一口气,摸索着胸口袋企图抽烟,突然想起,今日限量已经和贺欣水祸祸完了,只能等明早婆姨开仓放娘。过了十四,老李的烟卷就成了婆姨严格管控的限供必需品,一天一盒,多抽没门。
“老安,烟有没有了?”李伟功语气有点烦躁。
“你知道,我不抽烟的呀!”突然被打断话茬,安必道不悦意。但还是起身去取烟,拉开抽屉又阖上,回头恍然说道:“我不抽烟,哪来的烟呢?”
“快拿来,我还不知道你?谁说是让你抽了?”李伟功没好气地命令道。
安必道不抽烟,但是总喜欢在口袋里装包烟,不敬平起平坐的苦憨憨,只敬胸带里别着水笔的同志和干部。
见安必道捏揣在手里,想给不给的吝啬样,李伟功一把夺过,兀自甩出一根点燃,猛吸一口。
“说到哪了?”安必道重新坐定,突然忘了话头。
“第一步的第二个摸清!”李伟功吸了几口烟,感觉神清气爽。
“哦!”
安必道哦一声,思索片刻,仰头说道:“第二个摸清,就是人!”刚开了头,安必道又住声了。
“不对,不对,”安必道摆摆手,一喋声道:“不成,不成,连贯的思路,被你打断,感觉接不上茬了,得抿口小酒,活络活络!”
说着,安必道起身取酒。半瓶“方干大”。
安必道知道队长素不喝酒,只给自己拿瓶盖倒上,滋溜一声,扬脖一饮而尽。
砸吧几下嘴,抬手抹额,语气肯定地说道:“第一步中的摸清,一是物的摸清,二是人的摸清。刚才我说了土地的摸清。
除了土地,这个最重要的物一定要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务必做到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还有其他东西要摸清。”
安必道陡然禁声,
李伟功马上接茬,说道:“牲口、农具、公用场地、地埂上的树、篮球场、集体猪圈占地、队部仓库。”顿了一下,“哦,还有全队的红星星,那台胡占明开的拖拉机!”
李伟功如数家珍,一口气罗列完,沉吟片刻,确信再无遗漏,这才仰头看着安必道,自问自答地开口说:“就这些了吧!”
“大类也就这些了。”安必道说:“这里面,牲口的摸清是个问题,不过,只要喊上饲养员,再叫上那些使唤牲口的,也倒不是个难事!”
“牲口要摸清那些方面?”
烟解乏困,酒醒思路,两人一个吞云吐雾,一个酒气四溢,再次一唱一和地未雨绸缪了起来。
安必道说:“摸清牲口,同样要造册,骡马和驴,还有耕牛沟子上红铁烙印编号的事,我看就算了,把握不好,烫坏了不好交待,指望那些楞怂,谋不住,燎得皮毛不好看,到时候分配起来,嫌三嫌四的没人要,平添破烦,弄巧成拙,显得我们没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