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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初进屋,夤夜还家。
今夜的李伟功收获颇丰。
与臂膀老安言归于好,大包干具体实施办法雏形已显,意外收获的是,自己已经不怎么稀罕的队长,居然还有人处心积虑意欲篡夺。
置身寒风凛冽的长街,李伟功没有急吼吼的往家赶。步履不紧不慢,胜似闲庭散步。月落西山,星光惨淡,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滑过天际。
走了没几步,李伟功感觉周身的热量似乎已经被寒风劫掠殆尽,脊背冰凉。
担心风寒,只得快走几步,披在肩头的棉袄顺势穿着齐整。刚刚裹紧前襟,一个喷嚏就自胸腔深处,汹涌直上。
“阿嚏——”
月下人影微微佝偻的脊背瞬间绷直,脑袋仰面朝天。
此起彼伏的狗吠随之啸叫不停,催逼着深夜归家人贼一样,向着自家门洞快步如跑。
婆娘留了门。
吱咛一声,推开半扇门,李伟功蹑手蹑脚,缩身而入。
“他爹,你回来了吗?”
窗户外面隔寒的厚窗帘撩起一角。婆娘是没有睡踏实的,紧靠窗户合衣躺着,能听见院内些微响动。
还没走出门道,婆娘开灯了,吧嗒一声,灯光就自窗帘卷起的一角,铺地映照,房檐投影形成的豁牙獠嘴的阴影里,昏黄的三角光斑好似定格的追光,叠摞在清冷光辉之上,也是寡白寡白的。
李伟功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跟前,向里瞅瞅,白瘆瘆的窗户一角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霜。他取下压住窗帘一角的土块,捂严实窗帘,这才进屋。
婆娘盖被平躺炕上,似乎未曾起身过。
老李笑笑,转头就看到封住火头的炉面上,靠炉边搁着满满一搪瓷缸子水,那水必定是烧开的,温热于炉面,始终保持着温烫但刚好可以小抿入口的温度。
老李端起缸子,试探着抿一口,温热而不烫嘴,便双手抱缸,痛快地猛喝几口。抹一把温润的嘴角,心满意足地在炕头坐了几分钟,遂扯过灯线绳,压在自己的枕头下,脱鞋上炕,撂被入窝,拉灯入眠。
暖烘烘的被窝真舒服!
不用望着房梁顶数绵羊,
眨眼的工夫,鼾声开响。
………
次日上午,村口铜钟下,
李伟功,安必道并排而立,
队长清一下嗓子,吼喊一声:
“上工喽!”
老安听着底气十足的尾音稍降,便适时用力敲响了上工钟。
李伟功今天心情格外好,始终面带微笑,腰杆笔挺地迎候着陆续赶来的村民。老安也一样,眯着眼笑嘻嘻的,看到徐安国,还开了句玩笑,只是徐安国闷哼一声,没有理睬。安必道笑不下脸,淡然掠过。
看着赶来的村民基本齐全了,李伟功高声道:
“今天继续昨天的活,大伙加把劲,早干完早下工。快过年了,早点回来拾掇拾掇自家的事!别一个个狗急忙慌的,年三十了才扫房!”
李伟功话中带笑,气氛活跃而温馨。
众村民点头称是。
混迹村民中间的周小羽,今天换了件棉袄,老爹的羊皮褂子味道实在难以将就。
感觉到队长的目光扫过,周小羽微微一笑。
但是看到队长身旁的安必道,周小羽还是轻微发窘,只那么一瞬,周小羽盘算着,今儿个瞅个机会,当头对面说开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