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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梁思格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抬起伏在妈妈床沿的头时，她看到一道炫目的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把病房照得通明，心里不由猛然一惊，慌忙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看了一眼，还好，七点还差几分。她放下心来，把手机放回原处，一边捶打酸胀麻木的臂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些。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如一个刚从炉子里取出的火球，加上昨日没有煺尽的热量，一早就把整个静县闷成了一个巨大的桑拿房。远处公路上树梢上屋顶上仿佛过了一场大火，隐隐约约升腾着几缕如烟似雾的热气。梁思格在窗前呆立了一会，走回床头，拿起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动作麻利地洗脸刷牙。然后返回床头，从床头柜上拿起热水瓶出了病房，到走廊尽头的开水间打了一壶热水回来。她把热水瓶放下，在床边坐了下来，神色黯然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妈妈微闭着眼，依旧睡着。
“哎！”梁思格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清瘦白净的脸上布满愁容。
没想到这一声轻微叹息竟惊醒了妈妈。或许，妈妈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已。她睁开无神的双眼，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就起来了，怎么就不多睡一会呢？”
“妈，我睡醒了，您要上厕所吗？我扶您去。”见妈妈醒了，思格忙问。
“不用。”妈妈说。
“那我到食堂给您打点吃的吧，您想吃什么？”
“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吃。”妈妈摇头，声音微弱地说。她已经做了三次化疗，身体很虚弱，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她很大的精力。
“妈，人是铁饭是钢，您还要做化疗，得把身体养好点，把底子打足，这样才能有精神，要不我给您打点瘦肉粥吧。”思格从床头柜上拿起饭盒，起身就要去食堂。
妈妈仍旧摇头说：“我现在还不要吃，你还要上班，先去食堂吃点吧。”
“不用，我就吃这个。”思格边说边从床底下一个纸箱里拿出一包方便面撕开，放入饭盒，提起热水瓶冲了起来。
“你怎么老吃方便面呀，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了，再这样下去身子吃得消吗？”
“没事，我最爱吃方便面了，您闻闻，好香呢。”思格把鼻子凑近饭盒，微闭着眼，很享受地翕动着秀气挺拔的鼻子说。
“哎。”妈妈叹口气，不再作声。
思格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挑起面条埋下头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看着思格假装出来的那副享受的样子，妈妈的泪忍不住地从眼角溢了出来。
思格吃了面，抬头看见妈妈脸上的泪水，鼻子不由一酸，强忍住也要掉下来的泪水轻声问：“妈，您怎么啦？”
妈妈仰面望着天花板，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我拖累了你们姐妹呀。”
“妈，您这么说不是拿刀捅我的心吗？您把我们拉扯大，难道您病了我们就不管了？”思格说，拿起毛巾擦拭妈妈脸上的泪水。
妈妈看着思格说：“你去上班吧，等下要迟到了。”
“没事，还早着呢，我们现在实行朝九晚五，要九点才上班。”
“早点去吧，你还年轻，多做点事没关系。”
“不行，我得等思慧来了再走。我走了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有呼叫器，有事我可以叫护士。”
“再等等，思慧应该就会到了。”思格说，下意识地看一眼门口，又问，“我帮你把床头摇起来吧，这样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