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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时嫂子说了一句分量极重的话:“二槐,是男人就不能当逃兵,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建立功勋,伤残了嫂子伺候你。”
啥样的女人能说出这等有气魄的话?在激烈的战斗间歇,看着牺牲战友残缺的躯体听着受伤战友痛不欲生的惨叫,嫂子的话语总能暖暖地抚慰他那颤栗的心激起他的豪情,无所畏惧地再次投身到无情的杀场之中。他一直弄不懂,为什么战斗越是残酷激烈越是容易想起嫂子来?
嫂子并不比其他亲人重要,在他的心目中跟娘和哥哥妹妹处于同等的地位,是什么让嫂子长在自己的心里?直到解放战争全面结束新中国成立,他和战友们高举着武器欢呼“解放了、和平了”的时候,他才猛地明白,是嫂子那句看似平常话语中的精气神注入了他的体内,让他完成了从一个愣头青到一名合格军人的蜕变。那种精气神跟他在部队里所受到的教育有很多相通的地方,也有本质上的差异,但却能与他的血液相融交汇。他想再给家里写信,一时却不知写什么好。
没想到嫂子的第二封信紧接着跟来了。嫂子在信中说,她把他的立功证书镶在镜框里挂在墙上,只缺一张他的照片,问他能不能照一张相寄回来。他戴上军功章,照了一张全副武装的相片寄回家。嫂子来信夸他英俊神武,像个真正军人的样子,还说她在本村和外村物色了几个姑娘,就等着他回去相亲。
罗二槐还没来得及给嫂子写回信,他所在的部队已奉命调回东北,驻扎在中朝边境线上。抗美援朝打了半年多,据说打得十分惨烈伤亡很大,他所在的部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投入到朝鲜战场上。部队给了他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回家找媳妇,了却最后一桩心愿,他因此明白大战在即,怀着再见亲人一面的迫切心情踏上回乡之路。
翻过一道山梁,魂牵梦绕的村庄铺展在他的眼前,甚至能清晰地望见自家的屋顶和院落,战场上残酷厮杀变硬的心肠抑制不住地强烈地颤抖激动,泪眼朦胧地眺望着熟悉亲切的村庄和田野:我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眼前的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摸样,此刻在他的眼中却增添了无穷无尽可亲可爱的魅力,从东北到两广一路拼杀过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活着回到家乡,家乡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思念和盼望。他大踏步地走下山梁。
半山坡上,一群女人背对着他排成一行在棉花地里拔草,此起彼伏喧闹的说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绿油油的棉花伸展着宽大的叶片,女人们各种颜色的花围巾浮动在层层叠叠的绿叶上,恰似一只只硕大的花蝴蝶在棉花田里飞舞。他很快便从众多的背影和杂乱的声音中辨别出了嫂子,话语虽然不多,但弯下腰便不会轻易抬起偷懒的健美的脊背为他指明了目标,他怀着恶作剧般快活的心情悄悄走过去。
刘小美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到来,惊讶的刚要发声,被他轻轻摆摆手制止了。女人们都直起腰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也因此看出嫂子与她们另一面的不同来,她没有察觉出周围出现的异样,或者是察觉出而没有去关注,依旧弯腰低头专注于手头的活儿。
罗二槐走到嫂子的背后,脚后跟一碰“啪”地一个立正,高喊了一声:“报告,罗二槐奉命向嫂子报到。”
那个弯曲的脊背像是突然挨了一记重击,一下子僵硬在那里,而后慢慢向上抬起,还没有完全伸直便一个急转身,把一张鲜活生动混杂着震惊、激动、兴奋和喜悦的脸呈现在罗二槐的面前,细长的黑眉毛高高扬起,嘴巴张得大大的,嘴唇颤抖着,眼眶里已是热泪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