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她在他的无情打压下默默地反抗,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藏得足够深,可见鬼子的称号不是白给的,可见改造得并不彻底,这是盲目乐观盲目自信所带来的后果。中日建交并不仅仅意味着她可以找寻到亲人可以返回日本,最为可怕的是她将重新做回野田樱子,恢复她最本质的一些特性,将给儿女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燕子是可以放心的,虽然相貌脾气秉性酷似她的母亲,可她身上流淌的是中国人的血液,能够隐瞒下中日建交的事实便足以说明一切。那几个孩子呢?他们毕竟是吃日本人的奶水长大的,他对此很是担忧。儿媳妇不用说了,她是个崇洋媚外派,受她的影响和离婚的压力抗美会摇摆不定;学锋和红卫年龄还小,正处在世界观和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时期,新一轮的没有硝烟的争夺战即将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展开。这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味火辣辣的调味剂,他怎能不为此亢奋从而进入临战状态?
罗大槐觉察出自己的失态,坐下来问长河:“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长河说:“我觉得应该客观理性地对待这件事,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历史,时代在进步在发展,我们应该向前看,如果老是向后看——比如我——还能活下去吗?为了挽救抗美的婚姻,恐怕您老得做出点让步和牺牲。”
罗大槐点点头,为了儿女他没啥舍不下的,他跟长河回到卫生所,首先肯定了宁静的做法:“你做得对,没啥可隐瞒的,这对你们的妈妈对咱这个家都是件大喜事。”
可他并没有因此批评燕子半句。他吩咐四个孩子去买酒买肉买鱼,今晚全家聚会好好庆贺一番。
燕子忧虑地看着兴奋得有些异样的父亲,怀着撕裂一般疼痛的感触问道:“爸,你一点不担心?”
罗大槐笑道:“现在我有啥好担心的?当年我把你妈领回家那才叫担惊受怕。”
罗大槐背着双手独自往家走,不慌不忙地走在冬日里冷冷清清曲里拐弯的乡村街道上,西下的残阳斜照在他那干瘦的脊背上,看似苍老与孤独,可沉稳的目光中却透着坚定的神采。村庄还是以前的村庄,格局面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岁月无情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酸甜苦辣的日子。
年终岁尾,所有的人都痴长一岁,英子也将步入五十岁的门槛,她把一生当中最美好的阶段献给了自己,做了一个中国女人所能做的一切,自己又能为她做些啥呢?每个人都不会也不应忘了自己的根,这是人之常情,英子被自己压制了一辈子,仍然没忘记故土没忘记母语是令人钦佩的。她这一辈子很难再有一个三十年了,让她做回她自己吧。
他冷静地梳理将要面对的残酷事实,喜忧参半。燕子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不是英子失去所有的日本亲人,便是自己永远地失去英子——对此他深信不疑。
罗大槐回到家里的时候,英子和刘小美正坐在炕上唠嗑。刘小美刚从父母家回来,父母年事已高,需要有人在跟前洗洗涮涮端水做饭。尽管她曾宣称跟她爹刘一刀断绝父女关系,可她最终还是原谅了刘一刀。她看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心狠手辣的男人一天天地衰老下去,佝偻着腰迈不动步子,流着黄鼻涕经常尿裤裆,再也不能祸害人了,心中的怨恨才一点点地消退,甚至可怜起他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