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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第一次来米加面,是在冬日的一个午后。那天,雾霾像一块偌大的灰色幕布,牢牢地坠在城市上空。已经过了中午一点,天空仍是阴沉的铅灰色,黯淡的光线甚至认人误以为是刚刚醒来的黎明。男人穿一件分不清是黑色还是藏蓝色的棉袄,白了近半的头发被吸住般服贴地耷拉在头皮上,一张黑里泛黄的脸上罩着愁云。他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来,两只手来来回回地互相搓着,似乎是为了取暖。把一碗手工面条连面带汤狼吞虎咽地吃完,又从打着一家医院体检套餐活动广告的手提袋里掏出塑料饭盒,要了一份小米粥带上。还特地嘱咐盛粥的小棠,要稀一些的。一连三天,天天如此。喜莲凭直觉,猜测他是在医院陪护病人。盛在饭盒里的粥,是带给病人吃的。
终于,第四天,当他一进来就照例招呼小棠:“一碗手工面。”带着一点点好奇,也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喜莲从小小的操作间里探出头来,问:“谁病了?”
男人在靠门的凳子上坐下来,扭头望一眼喜莲:“俺老婆。”
“老板娘,热干面好了没?”一个男顾客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就好,马上。”喜莲忙不迭地应着,回转身来专心对付面前刚烫好的那碗面。两只手飞快地往热气腾腾的面里添盐,加油,舀酱,拌葱,浇卤,手头上一忙活开来,也就忘记了嘴上要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中年男人依旧每天中午来米加面。无一例外地,每次都要一碗家常手工面,临走时再捎上一碗粥。喜莲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好像存了偏心,每次煮他的那碗面,都格外地用心,像是给自己的家人做的,量总是比别的顾客放得多些,完全忘记了自己开店的初衷是为了盈利。面条明明放足了,那只手却总嫌不够,又不自觉地伸进装面条的塑料袋子里,抓上几根丢进锅里;青菜叶明明放过了,又捏上三两片添进去。就连面条里必放的虾皮、黄豆酱和小磨香油,也是如此。及至面条熟了,盛到碗里,必然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碗,不仅碗显小,锅里总还要剩些盛不完的汤汤水水。就连小棠也看出了这一点,有一次端面时,泛着黄色油花的汤水顺着碗沿直往外溢,滴溜溜地滴了一路,小棠一边大呼:“哎哟,烫死了!”一边抱怨:“莲姐,咋盛恁满!”
对于喜莲的优待,中年男人自然也察觉到了。有时,来得晚了,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见喜莲从操作间出来,就主动和她搭讪几句,比如,店开了多久,租金贵不贵,早上几点开始营业,晚上几点打烊。喜莲也反问他,家住哪儿,家里几口人,孩子多大了,老婆得的啥病。一问一答间,喜莲得知他姓廖,和她一样,住在市郊。不同的是,他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