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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收割生命的时候。
坐在院子里的王锡想起二叔的话，眼睛望向屋内。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直到一个月前生了小妹，整个人是鬼门关走了一趟，再也遏制不住流失的生机，村里的接生婆来看了，说：“就这两天了，准备东西吧。”家里似乎紧张起来了，弟弟妹妹也没有了话，悄悄地跟在王锡身后。
父亲坐在王锡面前抽着卷烟，砸吧砸吧嘴最后说：“一会你去把小妹送出去。”王锡抬眼看着父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父亲继续说：“去送给王婆子，给些茼蒿，让找个能吃饱饭的人家。”王锡看着面前的两间窑洞，从狭窄的院子望出去，树影遮盖住了暗蓝色的天，最后点了头。
背着还要吃奶的小妹，手里提着一卷刚收的茼蒿，走在长长的土路上，王锡内心五味杂陈，没有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母亲若是走了，没有人能照顾这个刚出生的小妹了，仿佛，仿佛从这时候开始，他丢弃，不，从他送出去小妹开始，这个苦难的世界才刚刚向他打开。
等到王锡回家，一打开门，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已经长成少年的他像个孩子一样抓着妈妈，母亲已经神志不清，泛黑的脸色干瘦的身体让父亲不得不让其他三个孩子出去，母亲紧紧抓着王锡的手，话已经说不出来，王锡拉着母亲叫道：“妈妈，妈妈。”慢慢的，母亲闭上了眼睛，手垂了下去，王锡嘶哑着嗓子大声喊着妈妈，屋外的三个孩子也哭着喊。没有人能抓住死亡，从这个时候开始，作为大哥的王锡，面对母亲的离世，面对不靠谱的父亲，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担。
简单的葬礼结束，没有能够招待来帮忙的人，拿出之前晒干的洋槐花准备表示感谢，村里的人摆摆手，王有三推回给他的东西，把王锡拉到一边说：“你妈走了，你爸靠不住，不是我说，但是还是把你家那个刚出生的妹妹送出去，不然就饿死到你家了。”王锡点点头，说刚送走。王有三拍拍他的肩，连说了好几声唉。
王锡收拾完外面回屋后，父亲已经不见了，正常，父亲有几分脑子可惜吊儿郎当，不祸害到几个孩子身上已经算好的了。屋里已经没有时常躺在床上的母亲，二妹王帕过来靠着他，三妹王乐也跟着过来，两个妹妹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已经能够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三岁多的弟弟王成安还不懂，王锡摸着他们的头说：“帕帕把弟弟抱到炕上，炕应该还热着，等我去煮点糊糊，乐乐去把门关上。”
等兄妹几个吃完饭，王锡哄着睡觉后再院门口洗锅，帕帕悄悄摸过来说：“哥，我给你帮忙做饭吧，你教我，等我学会了哥你就能干别的了。”王锡看着一瞬间长大的妹妹顿时红了眼睛，他抱着帕帕说：“不怕，哥在呢。我们也能把日子过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