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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被咬家里没钱去看洋医,只能看着她高烧不退,然后眼睛变红,嘴巴流口水,开始疯狂咬人。为了防止她传染其他人,大家把她绑在床上任她发狂,直到筋疲力竭,最后死去。
祖母是不会哭的,祖母说她一生只哭过一次,那就是在她第一任丈夫去世的时候。
那时她在外面做农活,忽然听到一声枪响,心里隐隐作痛,仿佛有预感一样,她拿着镰刀跑回家,发现丈夫躺在阁楼的地板上淌着好大一滩血。
高祖已去世,妹妹也已出嫁,孤身一人的她操办了丈夫的丧事。她知道是村子里背枪的男人干的,为的就是自己家的家什。那个时代的家庭,没有男性劳动力就等于没有轮子的马车,车上载着什么都会被抢。
高祖留下的家什,那些木料、桌椅早已不见,在战火烧到山村时,祖母将家里的金银首饰托福给最信任的好友,大家都躲进深山,那些金银首饰再也没了踪迹。
战火消退后她又嫁人了,第二任丈夫病世时她已经会熟练地掌控自己的情绪,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了,接着是第三任丈夫。
祖母笑着对我说,“人活得久了,会发现有些事情会重复来到你的生命中,但幸运的是你已经没有第一次遇见它时那么的措手不及了。”
她用鸢尾花的叶子编织出了一只鞋,鞋头是尖的,所以叫尖尖鞋。她一遍遍地教我,我一遍遍地学,终于编出了像样的尖尖鞋。
祖母的双眼因为衰老而褪去了颜色,留下淡淡的浅蓝。她的头发银白,被绾成发髻藏在帽子里。她的右手萎缩成一团,只能用左手切菜,生火,搬柴火。
小时候我被外公呵斥,吓得跑到外面大马路上哭,祖母急忙跑出来找我,让我不要哭。每个放学的傍晚,祖母都会站在院子外面的石阶眺望山下的公路,因为那里可以看到来往的车辆,可以看到我坐着回来的那辆红色面包车。
在祖母去世之前我一直在节食控制自己的体重,祖母去世的那天我看着她凹陷进去的眼眶,紧闭的嘴巴,头骨的轮廓尽显,可我还是不相信她会离开我。
我趴在她的胸口,听她微弱到衰竭的心跳,告诉正在为祖母穿寿衣的姑婆和外婆,“祖母她还活着!”
在那之后,我得了重感冒,一个月才好,葬礼剩下的花生变成我深夜孤寂的作料,我开始暴饮暴食。因为长期节食而缩小的胃被我无限成大,我知道自己需要填补的不是生理上的饥饿,可是没有人听我诉说。
我只有默默地把我的悲伤吞下。
那一年,我胖了将近四十斤,回到学校的我仍然时不时去购买大量零食。后来有一天夜里,我梦到了祖母,和她同时代的人们坐在一起晒太阳,阳光普照,她笑的很和蔼。
醒来后,我觉得自己要释怀了。
祖母教给我的尖尖鞋,我已经忘了,但我学了更复杂的草编蚱蜢,回老家时随便编了几个,外婆拿到登山道买了几百块。
外婆说,“你祖母的手艺,我总是学不会,倒是被你继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