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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开始,仙境那边的云雾一直在变。先时好像藏着什么的久远蒙蒙,忽然间浅了,乍看没有区别,却摞在心头,成了感觉。是孩子们先发现的,他们聚在一起,看,直到夜色降下来。那时候,月亮几乎掉进了大大的雾团,所以,它是一轮弯月,于雾外布下水银,裹了整整一圈。水银流转起来,很重,也很慢,雾气被压实了,像实实在在的棉絮,凝炼,且亲切。
“传说那里住过神仙?”有小娃娃发问。
“是啊……”
“那里好亮。”
“听说我家以前就是住那的,可热闹了!”
“那里一定很好看。”
才问答了没几句,谈话就变作了七嘴八舌,小家伙们谈得轻快,不留意,高高的嗓门,传了老远。
近处的老树下,老人在听。老树未必老,但经过霜,而老人是健朗的,他直直地站着,因为睿智,有些感叹了:不管什么神奇,被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一触,都跌落了,掉回贴近世俗的观望里。夜是很暗的,孩子们甚至没有发现树,一瞬间,老人觉得自己躲在里面。他忽然也像个孩子了。目光变得极凡尘,打量过去,几乎放任地接近着,突然忆起,那个地方属于人间。目光落到了实处,心也就落到了实处,就此生出一股敬意,却不对别他,只对人,人言人迹。人也可以缔造伟大的,那么壮阔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自雾中溢出,掺进了思绪里。
气息总能传得很远,莫名其妙地,携了小孩子的话语,扩散。人们都听见那轻轻松松的吵嚷了,些许无奈,念头却追了下去,仿佛踟蹰的停步与目送。
……
“那里有什么呢?”有些困倦迷糊了,一时分不清说话的是谁,小娃娃们却兴致勃勃的提着精神,“是呀!”他们的附和响亮。
“是呀!”大人们也附和,在心里。不知不觉的,水银洗出的气息散进了每家每户,其实,它在轻点灵魂的,一声声地叩问:为什么空置美好的地方呢?为什么孤寂那里的生灵?怎么就凝滞了虬劲的古意?传说只是传说,在传承中崩离,似真似假,怎么就压住了心音?向往那么真实,且,它是向着美好去的,为什么不听……太细太碎的问题,揉在了轻飘飘的气息里,被问的人,也是不自知。可,他们确被问得动摇了,放下了几代的好奇,重又拾起。
“回家了,睡觉了。”呼唤声是照常响起的,小孩子们很听话,他们散开了,身后,拖着气息浓浓的尾巴。
大人觉得,小孩子们总能约好什么,哪怕是不用宣之于口的,所以,他们个个起得早,钻出去汇集,很有幅欢天喜地的模样。
聊天又在继续了,可这回,他们压低了声音。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带着点向往,兴致勃勃的,却又带了些敬畏。小孩子们可不知道,低低的声音,还是传了出去,像步子,不停,却慢,踏过周遭每一寸空气。所以,它踏踏实实地安排下一种情形了:有的事情,之前没想过,只是习惯而已,现在想过了,满是跃跃欲试,刺激。
大人们也聚在一起了,不过,他们还没有想好,他们在另一边,对娃娃们,不惊扰。他们不说话,他们在看,那雾气,又染上了绿色,淡淡的,像写照着生命。绿色让人亲切,有草木的地方,都是寻常人间。
“其实,小家伙们说的也不错吧。”心里是这么想的,那些小家伙的细腻感触,似乎连着某种预兆。
带绿的雾气却转瞬即逝了,仿佛那里有个一条一条吞吃的洞,它们逐渐稀薄,薄到觅不出颜色。孩子们看得有些发愣,感觉杂芜的遮拦与阻隔,扑面而来,又消散着擦身而过。留下的,却是一盘清浅的香。一切的雾都在散,白色中透出斑斑空缺,好像笔尖点上生宣,晕开的一片点染,简单,却是其他技法再也描摹不来。那是天,自然而然。确实,那里真的成了天的中心,让人们看见,白色的墙,青灰的瓦,浅碧的流水,如一幅正在绘制的丹青画,神秘,宁谧,却又寂寥,空荡荡。目光投进去,有一种仿若欢迎的触感,意蕴悄然向另一个方向升腾,当景色映入眼中时,漫过了心神。
他们笑了,大人,小孩。在想什么?不知道。想过去吗?想。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开始走了,走得眉开眼笑。要不要和大人知会一声?这种问题,现在才不想。大人们有些犹豫,耳边突然安静下来,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怎样。“跟着吧。”语气有些无奈。这可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借口,年轻人眨着眼,他们望向老人,目光忽然调皮了。不用再想这想那,荒谬地,他们在开怀。或许,这应该是一只不太轻快的队伍,心里的崇敬沉甸甸。可,跨出第一步,他们突然轻松起来。雾气消散的很净了,遥遥的,可以望见那交织的河网,那里的天色清亮如水,是碧玉的润泽,好像天际也有一片复苏的流水,源头不尽,波纹交错。有一种新奇的活跃在跳:再向前走,会不会变成一滴水?随着目光浮游其中,他们的态度,那么不由自主地,变作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