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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一个八月,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作为新人在单位上可有可无,便趁着暑假回村里晃荡了些日子。我记得,那时正值秋收,金黄色的麦田和乡间小路上,全是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牵着骡子和毛驴的长队驮着麦捆穿梭其间,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列动车,由麦田开往麦场。
我不喜欢去地里,村里人在劳动的时候都喜欢热闹,而我却是个极度怕热闹的人,于是便被父亲安排去山里放羊,羊挺清净的。
这个季节去放羊,是最舒服的。我知道耳膜梁(地名)下面的草沟里,现在是一道道碧浪,羊吃得舒服,便不会满山去跑,我也可以舒服的找个山窝睡上一觉。
从大垭豁(地名)的顶端向下俯瞰耳膜梁,一排排的狼毒花和香草竞相绽放,格桑花与关关花整片整片地随风摇曳,就像一不小心走进了花神的园林,蜜蜂的嗡嗡声隔着几百米都清晰入耳。梁下的草沟更是一眼望不到边,绿油油的泛起黑色波浪,像是在山谷铺了一张硕大的毯子,浓密且柔顺。
我特地绕过梁,从另一边将羊群驱赶进山谷的绿海,唯恐不解风情的它们破坏了那片花海,毕竟美丽的东西任谁都会产生吝惜。我走到花海中间躺下,香草的味道遮盖了所有的花香,也几乎吸引了所有的蜜蜂和蝴蝶。天上看不到一丝云彩,阳光正浓,我将头上的草帽盖在脸上,格桑花的花瓣不时扫过,在我眼前变成黑色的光斑,不断闪烁。不多时,我听到羊群的叫声在山谷间悠悠回荡,风似乎也在不经意间触摸我的脸颊,格桑花更是像一把催眠钟,不停地在我眼前晃荡。
后来,我睡着了,恍恍惚惚看到一个女孩从山谷的碧浪中向我走来,她身上穿着用格桑花编制的裙子,脚上是用香草编制的鞋子,她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用狼毒花的花蕾编制的草帽,手中捧着一束幽蓝色的关关花。
她一边走,一边清唱着一首歌谣,无比清晰地在我耳边回荡。
“青石头青来蓝石头蓝,
胡麻花开哈子宝石蓝,
阿哥是孔雀着虚空里转,
尕妹是才开的牡丹花哟!”
歌声飘着飘着,声线却由细变粗,最终变成了一个沙哑的沧桑音。我努力睁开眼,掀开草帽才看到酒爷一脸坏笑的坐在我身边。看到我醒来,他露出仅有的几颗黄牙嘻嘻大笑。
“尕娃,爷唱的好听不?”
我揉了揉有点麻木的后脑勺,上下打量了一番酒爷,发现他已经喝得有点上头,火热的太阳炽烤在他黝黑的脸颊上,红的发烫,看不出是因为阳光还是酒精导致。汗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竟平行地向着耳垂方向移动。
“酒爷,你唱的什么乱七八糟,我这睡得正香,你说你净干好事!”被扰了好梦,我不禁开始埋怨。
酒爷忽然神秘地笑了笑,说:“尕娃,爷是唱你心里的那点事儿呢!”
我不禁想起了刚才梦中出现的花仙子红了脸,也咧嘴嘿嘿一笑。
酒爷见状,更是得意得不得了。他屁股向我挪了挪,就笑嘻嘻问我:“跟爷说说,是不是看上城里哪家姑娘了?”
“没有的事儿,我去看看羊,刚睡了好一会儿呢。”我慌忙找借口逃离。
酒爷却一把将我按住,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放心吧,我刚从沟里上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
“哦,这样啊,那行吧。”我无奈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