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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贺背上边角磨成毛茬的书包，最后看一眼房间随手关灯锁门，把钥匙藏在窗边那盆蒜苗下面。独自一人徒步从山上的工作站走到山下的岔路口。下山那条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驾驶位车窗降下来，高烽一边系领带一边对江贺招手。
“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山上不是早就通信号了？”高烽等江贺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车后排扔着几个空塑料瓶打包餐盒，还有强光手电和防身用的甩棍。
江贺歪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离开熟悉环境心中充满失落，喃喃道：“下山时接手机会滚下来受伤。今天又不是周末，你不用去律所上班吗？”
“贺山护林站说你是临时工，老高一走这边就没有你的位置。如果我不来接你，还真怕他晚上托梦薅我耳朵。”高烽凑过去扒拉两下自己的耳朵，见江贺不吭声又换了温柔的语气，“好吧，我坦白！你就当下山散心。这时候我一人住怕晚上睡不着。睡眠不好就没法工作。身为合伙人还是解不了新案子，只能自觉卷铺盖走人。你不说话…这是答应了？”
江贺晕车有点严重，用可怜的眼神看向高烽，一开口声音变了调，“老高是你爸，别没大没小的。冬至那天他就叫我下山跟你住，我硬是拖到春天。你忙了一年难得年底有时间放松，我不想让你认为被亲爸安排过来一个监视者。我……像亲儿子得到你爸的关照，每次想到这都感觉对不起你。”
高烽眼圈瞬间通红，抽了一下鼻子开玩笑说：“有什么对不起的。贺山生活条件上学条件本来就差。老爸说要一辈子留在贺山确实做到了。他俩离婚后，我跟着老妈下山，每年寒暑假回贺山。要说没有埋怨是假的。尤其工作以后，想到他年龄越来越大，爬山时身后有你跟着，我不知道自己是嫉妒还是遗憾。所以咱俩没有谁对不起谁。以后请多包涵！”
高烽和江贺握手开启新生活。
结束护林回归都市生活的第一晚，高烽和江贺一起在宽敞的客厅打地铺。房顶白墙上播着夜晚星空视频，音响里放送着柴火在高温炙烤下的噼啪声。高烽的手机放着电台广播关于户外奇闻趣事。
江贺枕着双手回想在山上的夏夜，忽然嗅到炸鸡的香味，从被窝里伸出右腿踹了一脚睡在旁边的高烽，“鸡好了。”
高烽喝了两罐啤酒醉的正打瞌睡，被江贺一脚踹醒还有些发蒙，“哦，对，空气炸锅里还有一只鸡。”他单手撑地爬起来满嘴取炸鸡，“你现在吃肉还反胃吗？”
“依然反胃，吐到黄色胆汁苦味才好点。”江贺伸手摸到脆香蕉片吃了两个。
高烽抱着整只炸鸡大口小口啃着，“海鲜呢？”
“腥。”江贺漫不经心吃着松子榛子仁脸上有了倦怠，“你洗澡的时候，我看冰箱都是半成品。买菜做饭的活交给我，等我找到工作……”
高烽知道江贺在想什么，“工作很孤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就算身边有同事也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人的事我不懂。每次到镇上采购都是赶集的日子，看见接踵而至的人会有窒息般的拥挤感。透不过气……”江贺叼着芝士味的脆饼干小口嚼着，“贺山上的小动物互相打架，受伤后又会跑到站里找人帮忙，蹭吃蹭喝还对人笑。我怕蛇，高爸就会挡在前面。”
“被我爸保护过的人有很多，记得他的人没几个。”高烽看着手上油汪汪的炸鸡，忽然内心涌上酸楚感，“偶尔讲讲他，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