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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张兰】上:新冠峥嵘岁月里,大封城前夕,在武汉的街上,不同肤色的男女两个年轻人相遇……
*
一路说着话,我们到了我住的小区的楼前。张兰突然有些迟疑,问我:“你真的还有多余的口罩?”
我举起手:我保证!
她说她得赶去喂猫,就不进去了,让我取三个口罩下来。
我匆匆上楼。来自德国的邻居施密特正要出去,喊住了我:“凯文,外头怎样?”
我说:“还行,方达市场里东西还多,只是没有口罩了。”
施密特:“糟糕,我只剩下一个了!”
我撂了一句话:“别担心,我还有三个。”
施密特:“这……”
“我有点急事,回头聊哈。”我没顾得上和施密特多说,赶着上楼去了。
张兰真会说数字,我进屋四处一找,还就是剩下三个没有用过的N95。
我下来了,站在她跟前,将三个口罩递了过去。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用两个指尖拈走了一个,向我莞尔一笑:“谢谢你,凯文!”
我明白了,她让我拿三个下来,是要确定我自己还有库存。我本想说你再拿一个吧,想到了施密特,迟疑了半秒。没等我再说什么,张兰向我道别了。
“慢,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说。
她转过身来,拨拉了几下手机,递过来给我扫。
我给她送过去一朵花。
她给我送过来一个笑着的小太阳。
接着,她向我做了一下要经常洗手的示意,留下了一串铃声:“祝你健康平安!”
我一动不动站着,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黄色的风衣和淡紫色的飘带消失在雨蒙蒙之中,心里并没有感到平安。
住在对门的我的美国同胞汤姆来找我,把他的车钥匙给了我。我很迷惘地看着他。他带着些无奈地:“美国会来撤侨,我会跟回去。”
“这车钥匙是要?”
“我知道你不走。我想这车你可能用得着。你就随便用吧。”
我听了,只觉浑身的细胞都在感动,“谢谢你兄弟!”我知道,这车是会派上用场的。
汤姆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都是应该做的。你自己多保重,我们回来时见!”
“你也多保重,再见!”我说,却不清楚我们到底什么时候会再见。
我开着汤姆的车,行驶在医院附近和城里其他地方之间。城里的公交停止了,可医生护士们还得上班。我从新闻里看到有人自动开车接送医护者,便跟着行动起来。
路上空荡荡的,武汉已经不再是一个月以前的那个武汉。我在车里,除了看看外面有没有人需要坐车外,就是想着张兰。给了我那个小太阳以后,她跟我报了安,说猫抢救过来了,一切都好。那以后,我再没有收到她任何信息。我东张西望,希望能在哪个商店外,哪条路边看到她。我甚至到了我们最初碰面的那个公车站旁边。一切,除了空,还是空。尽管这样,我车上还是总放着一副额外的口罩,心里打赌如果再碰见她,她肯定又是用丝巾当口罩。
这天一早起来,我惊喜地接到了张兰的信息。惊喜,也惊呆。张兰寄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她赫然穿着全副武装的防护服,整个脸都包着,让人无法辨认。然后是第二张照片,她的背面,臃肿的衣服上写着:“张兰,加油!”
“我在医院,参加救护志愿军了。”她写道。
就像那天听到武汉封城的消息那样,我吃惊,又不吃惊,好像早有预感这个姑娘会挺身而出。
“头发剪了,事情过去了再留。”
我感叹着,安慰加叮嘱:“希望在前。你要保证休息,才有强的免疫力。”
她送过来一个Okay的手势。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张兰的微信又过来了。“终于可以睡觉了。”她写道。
“多久没睡了?”
“三十四小时。”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短信继续:“人手不够……不过这都是值得的,又有四个人康复了。”
“好呀!”
“但是两个人过世了……很难过,那个阿姨……”
张兰的短信一片片飞来,我的心绪乱成了一团,“别想太多,赶紧睡觉去吧!”
“我哪儿都不能去。”
我一愣:“你不是说终于可以睡觉了吗?”
“我们得守着病人,就在病房里扒桌上睡。不说话了,晚安!”
“晚安,上帝保佑你!”
“谢谢你,凯文,对了,我信主。”张兰回复,还加了一个祈祷的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