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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都护、本管经略使高骈也不知是得了夏侯孜的举荐,便也没有想过往中书省拜谢。这日东门饮饯,亲朋毕至,胸中豪气干云,脸上又吃酒盖了,上马登程时节便取笔写了一首诗,使小厮将了往省中。夏侯孜四个正在堂中等杨玄翼过来议事,杨收手长便接在手里,还以为是谢恩帖,看完却不觉将书子一扬,道:“此人不可用!”高璩接了,没说话递与了夏侯孜。只见上面写的是:“曾驱万马静江山,风去云回顷刻间。今日海门南面事,莫教还似凤林关!”真是怨声满纸。
杨收道:“如何来?”夏侯孜道:“圣人所择,乌言不可用!且言虽怨,亦非无情。彼在秦州,取河、渭二州,略定凤林关,降虏万人,朝廷所报的确有失公允!”杨收道:“报之薄辄怨,报之厚则必骄!堂老欲答之乎?”夏侯孜点头,道:“不答其心必不安!”
“何以答之?”
夏侯孜道:“心坚胆壮报君亲,十载沙场受苦辛。诗成斩将谁能敌,酒熟封侯好入秦。”杨收便不说话了,这是改高千里二诗而成,他昨日才看过的,其一是“心坚胆壮箭头亲,十载沙场受苦辛”,叹的是征人;其二是“诗成斩将奇难敌,酒熟封侯快未如”,是酬和之作,可谓粗浅!夏侯如此答,彼心必欢喜。
邕州距长安五千六百里,武安州海门镇在其西南约千里处,交州城又在海门镇西二百三十里处。对于北境横着偌大山岭(今谅山)的安南而言,近山滨海的海门镇真是一扇门户。历任安南都护都是先入海门镇,后入交州城的,时来时往的戍卒也是从海门来,从海门走。也不止官家王人,自泉州、广州南下海外诸国贩卖的船舶也时常在此停歇,海外诸国北来的船舶也时常就此停歇,甚至就此而止,不再向北,将偌大一船珍异卸下,再由江道运至交州,再溯着西道江(今红河)去到峰州、南诏国。因此海门镇是华夷毕集,市肆鳞次栉比,可谓安南第一个繁华处。安南城陷,海门亦是一空,过后置行交州于此,宋戎以诸镇兵万人守之,后又增兵一万五千人,张茵代康承训,又增军七千,合兵三万二千军,然无所进取。
这些情形高骈都知道,陇西无弱马,忠武无弱兵,宋戎、张茵不能进或者不为无故,因此延英对圣时节,他也没有将话说死,只说兵不须更遣,但任臣如秦州日,安南不足为忧。七月中离京师,行了二十来日,始到邕州。邕州此时是满目疮痍,州城之外吃南诏焚掠殆尽,城内亦是一片狼藉,城中一万将士勉强成军,士气跌入了谷底,高骈劝慰激励了一番,留下侄子高杰押军后行(张茵所属兵尽付高骈指挥),第二日侵早便上了道。
海门镇却别是一番气象,连山堑江,城垒高筑,逻队也遣得有法度,疏而不漏。过北江到了城门外,很快便迎出来了一个彪大的中年军汉,才通了姓名。便驰过来了一匹赤色大马,鞍上一个紫衣宦官,面色偏黑透红,抬眉举目,尽是骄气,扫看了一过,将掌一击笑道:“好,不枉姓个高!”张茵道:“高公,这便是李骠骑!”李维周跳下马来,一双手上下左右乱指道:“维岳降神,维申及甫。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千里公不远千里来勤王事,小阉李维周有礼了!”高骈笑着还了礼,他看出来了,这厮不好相与,张茵一见这厮便似撞了恶妇,毛羽都垂了!后面随着的绯衣监阵使韦仲宰倒不显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