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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定城头确实展的是高字旗,范昵些虽是倾城而出,可城中还留了将吏,兵也有上千人,黄碣、高浔之所以能迅速拿定此城,还是得了城中土人相助,汉也好,蛮也好,獠也好,他们苦之久矣!上回杨缉思兄弟陷交州,只是一味作掠,元龟象齿要,珊瑚珠贝要,金帛牛马也要,能工巧匠也要,倡女乐伎要,好儿好女要。后来段酋迁来,虽说有了官模样,可那些掠去的他也不还来。今次又来抢稻,有税还抢稻,这样的蛮官家如何奉得他起!黄碣在城中闹起来,他们也真以为官军入了城,即时便嚷了出来。捧着黄碣便杀进了衙里。黄碣得知范昵些出城前遣了快马去武定江畔召李溠龙,恐这厮猝至,便与高浔合了城门,在城头满插旗帜,大擂战鼓。
李溠龙大概真是唬住了,远远地便拽队往西边交州去了。赵犫过江后向西逐了三十里,也不见整军,多是散走的收田蛮兵。入晚时分,依在城下的降蛮便有上万。
高骈入衙后便给海门发了书子,一是报捷,一是催兵。蛮兵比他料想的要柔脆,蛮将更是不足道,但得海门全军,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复交州。晚上静坐了一炷香后,他便为自己的书生气而摇起头来,李维周既欲己死,又岂会因此一胜而遽成己之功?要复安南,还得自己剪纸为马,撒豆成兵!
第二日浸早,高骈便出了城,拢着降蛮发了酒食,便嚷道:“龙象是尔等所知,狸鼠是尔等所知。龙象斗狸鼠,胜负岂难知?唐家,龙象也,天下之主也!南诏,狸鼠也,天子之奴也。尔等欲从狸鼠战龙象,欲从蛮奴战天子,则但去,本都护不发一矢!”译者一句一句嚷知了。降蛮便都跪下,说本不欲反,愿随都护杀蛮奴。高骈又道:“尔等忠义,本都护甚慰。然战乃危事,体非壮健,命非神佑,往往死伤。尔等皆自揣,果胜任者留下,共取功名富贵,不能者回家与爷娘妻子相聚!”降蛮便呼起万岁来。
人心还是思安,最后便走了三分之二。高骈用着这五千蛮兵清扫了一天战场,竟从陷马坑里钩出了李由独的两个儿子李浸龙、李波龙。高骈得着声,不由地朝李迪、王殷欢嚷道:“允德、持中,此可谓禹锡玄圭!”却又不说明。使高杰去看了,便枷锁在了西城门口。枷了一夜,第二日便枭了首。这些自然都是障眼法,只有斩了此二人,南诏才会更加信任李由独。峰州蛮经此一役,必然人心离散。再以子劝父,则李由独必翻然归朝。有此一着,则峰州不难复。扼住峰州,切断南诏东来之路,则交州之蛮将不攻自破!可自己一军已曝在了南诏的眼目下,要掠过交州,掩至峰州却非易事!
高骈决定在南定城扎下来,收粮、修城、催兵,并不断向交州遣出侦骑。并与段酋迁去了书子,劝他及早悔罪,免受天诛!海门是音信全无,几天之后,段酋迁却遣大将张诠、朱道古、李溠龙将了三万军迫了过来。李溠龙在城下抹着泪泼天介骂,要为二位兄长报仇,喝令峰州蛮举刀杀唐官相迎。朱道古则喊话城中百姓,勿忘李涿之贪暴,李鄠之负恩负义,不然一旦城破,则合族不保!
张诠最后说话,揖着手嚷道:“高将军,段相公致意!”高骈抬了抬手,道:“段公知悔乎?”张诠笑道:“悔!故遣我等前来谢罪,将军奈何不出迎?”又道:“将军以五千之卒,大破我五万之军,今又得蛮卒土兵七八千,却惧我区区三万丧胆之师乎?”高骈道:“本都护好阴阳之术,今日忌开门纳客,将军诚若谢罪,可稍待三四日!”张诠笑道:“将军欲待海门后军乎?李骠骑欲公败死,故押后军不发,此事道路皆知,将军尚不知乎?”高骈笑道:“道路之言可信乎?安知非本都护诱敌之计?”便不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