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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抹着血道:“把皮剥下来,肉还是依老法卸!”便挥手示意周德权道:“德权,来,洗洗去!”周德权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王建洗了回来,胡乱靠着一张墓碑坐下,一边看晋晖三个解驴,一边和周德权说话,问说再多的还是周德权的那个姊姊。
“德权,你爷要给你姊姊定人家,有没有这回事?”
“我娘有念叨!”
周德权眼睛全在刀上驴上,答得不上心。王建马上就有些坐不住了,问道:“真有?”十五六岁的姑娘是合嫁人了,又问道:“那你姊姊可有话?”周德权道:“她不说话!”王建招他过来,扯着问:“德权,你给王哥做个叔舅可好?”周德权欢喜道:“怎么不好!”王建高兴了,问道:“你姊时常也说起过八哥没?”周德权道:“说过!”王建道:“都说了些什?”周德权道:“八哥,都不是好话!”
“你人小,知道什是好话坏话的,说来听!”
“她说贼王八要再来,我准唾他一脸!”
王建笑道:“这便是好话,她为什不唾他人,却念着唾我!”那三个笑着说是。笑了一回,王建站起来道:“吉哥,把肉割好了,挑好的给德权一份,剩下的还是照旧分送,我还有事,得先走!”周德权见他要走,流矢道:“八哥,我想割几刀!”王建道:“割去!哎,听说你识字?这碑上是什字?”周德权转身看了一眼道:“王哥,我就识前面三个——西川王什的,后面两字识不得了!”王建笑道:“我还以为是四三王!哎,他乡埋异鬼呀!”对着墓揖了揖。又道:“过后我给你姊姊送鸡烧饼来,走了!”
王建不觉得买鸡烧饼营生便是向好,但是韩建他叔那番话多少是有情谊的,这饼他得做了送去!也不难,家里麦粉油盐都有,哪里买只鸡便好了。下了岗子不远,可巧不巧的就在路边撞见了一只白羽麻脚的母鸡,王建脚下一窜,一手便捞了,脖子往翅下一拧,揣在腋下就进了城。到家先到他爷草榻前唤了一声,他父亲哼也没哼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王建到外面灶间生了火,杀了鸡、和了粉,一切都做得利索。他那父亲闻见了饼香,精神一振,便在榻上嚷了起来:“王八,王八,王八!”王建忙应着跑了过去:“爷,怎的了?”老人挣着在榻上坐起,问道:“王八,你还是你姊在做饼?”王建道:“是我,姊不是吃孟家接回去了么?”他父亲便泛出一脸红光来:“快!给爷来一枚,来一枚!”
王建流矢去了,吹着送到他爷手里,又回身去舀了一瓢水来。老子却没要水,只是大口大口的嚼吃,两个巴掌大的饼下了肚,才凑到瓢边吃了一小口水,长叹一声,欢喜道:“王八,爷可以闭眼了!”王建道:“唉,怎说这话来,我心慌!”老子滞滞地不说话,便往榻上躺,王建伸手掖了掖被,候了一会,见父亲确实是没话要说了,便转身出去了。
做完第二笼饼时,他爷的鼾已响了起来,便放心带着两笼饼出了门。行到忠君坊的小十字街口,蓦地吃人从斜刺里撞了一下,一笼饼吃撞在地上,饼儿也跌出来几张。王建着恼,喝声,反手揪住那人,抡拳就要打,却是韩建。这肥厮却笑道:“行哥,要打我么?”王建捏住他的多肉的脸颊道:“韩建,你无头鬼赶无遮会来?成心撞的?”韩建只是笑。这厮的年龄和刘璋、田威差不多,都小王建六七岁,军家吃得肥,身样却差不了几寸几分,所以刘璋几个都唤“八哥”,他却是和晋晖一般只唤王建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