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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父亲不高文化程度,那还是很有用武之地的。在一个生产队几百口人里也很难找不出一个高小生来,更别说上过初中的了。父亲虽然学历不高,可是,我觉得他比现在的高中生都认字多。老式教育也有优势,四书五经都要读,那都是古书,文言文,想读好书,必须从认字开始。认字是入门的学问。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声律启蒙的,都是识字课本。所以,父亲后来就把那些三国红楼水浒传,三言二拍等古典小说之类的都读了,直到现在,只要是他没有看过的古书,拿住就不忍释手。毛笔字也写的好,逢年过节的,街坊邻居们都拿一卷红纸送去,让他写春联。父亲就来者不拒,认真裁好了,再认真写好,用一根小绳子捆扎好了,写上每家的名字,三十那一天都去家里取,然后回家贴上。那几天,父亲几乎天天写对联,晚上写到半夜。后来,我就想了,父亲的毛笔字好,除了他小时候用毛笔写字打下了基础,为邻居写春联也给他提供了一个练字的平台,他要说还得感谢众位高邻呢。后来,集市上兴买春联,现成的,父亲的毛笔字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不过,他一直到老,到现在,还是喜欢写毛笔字,不临帖,随心所欲,有颜体之风,虽无突出的锋芒,但笔力虬劲老道,不减当年。由于父亲的文化知识相比较为突出,返乡也没有让他荒废了,当了生产队的会计。这一当就是一辈子,直到退休。父亲当了会计,那时候也算是生产队干部,你想啊,一个生产队几百口人,会计就一个,而且家家户户都离不开会计算来算去的,能不重要?按照正常思维,我就是干部子弟,应该比别人优越了。我后来仔细想想,可能有一点点好处,明显的也回忆不起来,一样的和门口的小伙伴们吃苦受罪。实行工分制,我家年年都是缺粮户。公分挣得多了就是余粮户。
那时候,上学早一点的一般都是六岁入学。我到了六岁,就执起羊鞭,当了一个小小的羊倌,并承当起家里的部分生活担子。我记得很清楚,每天早上,一个六岁的我,闭着两只眼睛,被奶奶牵着手,站在我家西边沟沿儿边,等着生产队的羊群从这里过。我家只有三只绵羊,我自己去放羊家里人不放心,就让我跟着生产队的羊群一起放羊。早上起来的太早,我瞌睡劲儿没有过去,被奶奶手牵着还直打瞌睡。每年春天开始,一直坚持到冬天没有了青草。去的时候,我兜里装两个用蓼草野菠菜面条棵苣菜榆钱之类的菜团子掺玉米面的窝头,这就是我中午的口粮。我和羊一样自然都是被驱赶的对象,把羊入到羊群以后,我就成了顶头的,就是拿着羊鞭走在羊群的最前面,不让羊们四散乱跑。就这样,我带着一群几十只,有时候甚至百十只羊,慢慢的走,走十几里路,一直走到我们村的东北地,走到黄河滩里去,那里有丰美的水草,还有那滚滚的黄河,羊吃饱了可以随时到河边饮水。
那时我很瘦弱,六岁一个小人儿,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可吃,都是水蓼草叶子掺玉米面团子,能有营养么?每天还要走出几十里地远,就是现在的孩子,肥吃饱喝的,这种活儿也受不了。就那样,坚持了两年,上了小学,也挺过来了。那时候,我的任务不单单是放羊,还要把身上四个大兜兜装满野菜带回家里。河滩里的野菜很多,我采摘最多的就是本地叫做“水红棵”的野菜,刚出来不久,叶子很嫩时叫“白蓬”,那颜色都是白色的,生长在水里或者河边儿,学名叫辣蓼草。长老了就成了野蒿。把我身上的四个兜兜装满,塞实在了,回来可以掏出一大馍筐,现在想想,足有十来斤。那几个兜兜都是特别缝制的,容量大。这就是我家六七口人的一半口粮,这就是我说的担负着全家人的部分生活担子。你想呗,没有这些东西,春天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可吃,那就只有饿肚子了。熬过了春天,进入初夏,就可以接着粮食吃了。有扁豆,有大麦,都能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