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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解药已经没有了，我还是决定先去“浮岛”把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那里是附近最大的幸存者聚集地。
在我和一直管理着那里的文先生的努力下，流浪的幸存者已经多数迁徙到了那里，营地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在末日里，和他人结伴能带来希望，也会提高活下去的可能。对我来说这也是一种方便，不必再漫无目的地冒着危险寻找感染者了。
那些患者等了我很久了，如果我不如约到达的话，他们可能会感到绝望的吧。至少解释一下，给他们一个念想，再回去准备药物，也许还来得及。
“柳医生他来了！”
远远地喊着我的名字的是芙蕾，营地里孩子们的大姐头。她到达发病期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但一直很坚强。有时候她会在身体好转些的时候偷偷把药藏起来，留给其他感染者，我也曾因此而训斥她。想到让她和其他感染者们的等待都白费了，我的内心就一阵刺痛。
或许“开花期”就在这几天了。为了防止死者的尸体造成的污染，营地会提前给没救的人一个痛快，然后把他们作为营前篝火的燃料。这听上去很残酷，但却是一种缅怀和纪念的有效方式。
现在的营前有三堆篝火。意味着，就在我离开的上周，又有三个人死去了。这次回去又会有几个？我不敢再想下去，开车的速度也减到了最慢。
那些患者崇拜神明的原始人一样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可是，本该再次让奇迹显现的我，这次却两手空空，只给他们又带来了一个负担。
“药、药呢？”
“对啊、对啊、柳医生？这孩子是谁啊？”
被包围的我因无能为力，不知道怎样解释而头晕目眩。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坦白这个残酷的谎言：“我路上出了车祸，药水全洒了。对不起，我会马上赶回去，给你们重新准备的。”
我本并没有错。
但善良一但习以为常，就会变成一种理所应当。当你想要终止它时，习惯了接受的人就会向你勒索。
“什、什么啊！我们可是等了这么久！你知道我们有多痛苦吗？”
“怎么会有这种事？之前你可从来都没有弄丢过啊！”
“我们哪还等得起啊！还不如让我们自生自灭好了！”
这些话语让伪善的我心痛。确实，我无法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而我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想要成为“英雄”的念头，才帮助他们的。
我恐惧地捂住耳朵。整个世界全都在我的眼前扭曲了。全都是因为我。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啊，柳医生一直以来不都在如约帮助我们吗，大家就再等几天吧。出了这种事也不是他想要的。”芙蕾的声音不大，却刺穿了噪杂的黑暗，将我拽了出来。
发现事态不对的文先生也赶来救场了。“怎么回事？你们把柳医生围住，是要为难人家吗？以后他再也不来了，你们怎么办？都给我回去！”
人群一哄而散，都跑回营地里去了。留在这里的，只剩下文先生和我。
还有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她。
“这孩子是谁？”
“路上捡的变异者，不过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我想，让她在你这里当保镖，顺便住下来，应该可以吧。”
文先生捋着长髯，扶了下眼镜，仔细地思索着。果然，要接收一个变异者，对他这里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事。虽然，文先生自己就是一名变异者。
终于，他咳嗽了两声，然后点头说道：“好吧。你说状态稳定了，所以这孩子上次服药是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还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当然不会。你们跑了这么远，也歇歇吧，吃个晚饭再走。对了，你的头盔呢？”
“碎了。别担心，孢子感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统计结果而言，在一般外界环境里暴露24小时之内，感染的概率只有六分之一左右。”这就是我为什么还敢来这儿一趟的原因。
“六分之一？你这是在用生命玩轮盘赌啊，柳医生。”文先生冲我笑了笑，“对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回头望向她。但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红、骨。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表情像是很开心，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红、骨。红骨。”
“嗯。红骨。从今以后，你就是红骨了。”我忽然有了一种成就感，就好像是她是我的女儿一样。但她的亲生父亲，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文先生给红骨单独安排了一间帐篷，可能是怕她伤到别人吧。等她终于躺在了被窝里，天已经快亮了。我也该赶回去，兑现我的承诺了。
“刚刚，为什么、要撒谎？”
红骨不解地盯着我，而我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
“等我回来。”
我站起身来，走出帐篷，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想哭，但我还是忍住了。
“因为，我一直是个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