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夜深了，钟摆行走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妈妈说，你以前在滨州，就想做自己喜欢的图书。”小阑杉总是有心的。
“记不得哪位哲人说过，人生最大的幸运，是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人生最大的不幸，也是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你这话让我想起，我们一家来滨州。那年夏天很热，我高高兴兴领完初中毕业证书回家，父母正收拾东西。爸爸说，儿子，我们要去滨州了。当时愣在了。我只说了一个字：好。”
“是啊，你们是一家人，我是一个人。”卜晓云说。
“父母跟我讲，滨州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城市。还说这将是我们家新的开始。如果说那些年真的教会了我什么，那么就是如何适应新的环境。到家乡的省城，到滨州，我曾经在小小年纪就完成了二级跳，并且成功地存活了下来。父母说，那里的生活一开始可能会很艰苦，因为我们在那里一无所有，而且没有亲人。我问，难道你们不和我一起去么？他们说，当然一起去了。我说，那不就还有亲人么。火车上，我一直在发呆。妈妈问我，想什么呢？我说，想滨州。妈妈说滨州将超越我的想象，我会大吃一惊的。”
“母亲说的没错，的确超乎人的想象。”
“我们租的房子只有一间屋子和一间厕所，父亲买了一个大柜子，把房间分成了两个区域，我睡觉的那个区域和当初老家居民楼的阳台差不多大，也是狭长地恰好够放一张床。晚上睡觉，隐隐地有种生命轮回的感觉。
滨州的自来水有一股很浓的怪味，父亲说是为了净化水质所添加的化学剂。我接受了这个解释，可是我的肚子并不能接受，整个暑假，它都和马桶站在一条战线上据理力争。等厕所无战事时，也差不多开学了。”
“你肠胃不好。”卜晓云还记得他小时候一直喂不胖。
“嗯。不太好。”
“漂泊，是我们一代人的命运。你爸爸妈妈人特别好。记得帮你妈妈那么小一个忙，甚至没帮上，你妈妈还特别邀请我去你们家吃顿饭。记得你见我第一次脸就红了。当时，大家都知道你妈妈儿子特优秀特乖。但我对你还是有点小担心。因为发现学校特别鼓励你去争取荣誉，可能是因为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需要这些给予自己更多安全感。我担心天分那么好的你，变成一个被上一辈期许牵着往前走的人。我可是知道世道是如何伤害好小孩的。”
“所以你后来和我聊天？”
“我担心你呀。‘我们奔跑时，路标上多少错字；被表扬时，玫瑰里多少假花。’”卜晓云对作家王鼎钧的这句话过目难忘。但是，记得不意味着她能做到。
“是的。等我们渐渐认出错字和假花，我们常常会为他人感到羞愧。”
对小阑杉此言，卜晓云深表赞同。她本来想补充说明“更大可能性是，我们常常会为自己羞愧”，但转念一想，算了，阑珊还小，不一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便跟着叹了一句：
“有时候真的不能怪年轻人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