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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有夜幕的庇护，小阑杉把自己的话匣子打开了。
“大三的一天，室友从美国交流回来，直接把我拉到阳台上说他得了抑郁，每天只能睡3小时。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一直认为自己也有抑郁，虽然有时冲动到想割腕，但是每天还是能睡足8个小时。我把自己所能想到的自己都觉得寡然无味的话推给了他，其实我知道，没有人能够解开他的结，只有当自己真正想通了，才会快乐一些。”
“我们要清醒地看到哪些是大势，哪些是局势。历史从来不承诺明天会比今天更好，但总体而言，是一天天往好了去的。”卜晓云有着历史深处的乐观，尽管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我学土木工程，就好不了。”小阑杉说的倒是真心话。
“你虽然五行缺木，但你爸爸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已经补了哈。”卜晓云姐姐开始淘气，她实在希望小阑杉沉重能少一点。“是因为这学校专业有名才学的。不是因为热爱而学。也难怪。”
“不喜欢自己专业，全是招本宣科。申请过转心理系，老师问我为什么要转，我说自己有时候想自杀，于是想弄清楚缘由。”
“没转成吧？”卜晓云心想“这傻孩子”。
“你怎么知道？听说心理系老师坚决拒收我，怕出事了对学校不好交代。你说学问不解决自己问题，要学问做什么？”
“梁漱溟先生说过，学问是解决问题的，真正的学问解决自己的问题。”卜晓云像个引经据典捧哏的。
“也想过去国外申请读导演专业。因为天真地痴迷于那些电影里让我感动的瞬间，也无数遍想像自己如果要拍会怎么处理，也反复揣摩过那些经典镜头的美幻。可我只是看到了那镜头前面演出来的东西。我太容易被表象吸引了，甚至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冲动。”
“后来呢？”
“没过多久，我就不这么想了，赔了留学机构8000多，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去学导演了。寒假去了一个不大的文化公司帮忙，帮别人拍无聊的东西拍到晚上十点回到家，饭也没有吃，累的只想睡觉，我忽然觉得导演梦非常遥远，那些憧憬了很多的东西，很可能最终都无法实现。我害怕自己喜欢的东西做到最后变味变质连自己都开始唾弃。”
“你这叫因噎废食。不过，好在不破不立。”
“我的理想，也一直在被现实挑战。甚至不仅仅如此。不过我不介意，心里还算一直有诗和远方。诗和远方是两回事，诗是日常，是认清生活的暴戾、世界的混沌、人群的世故，依然坦然向远方走去，是每一个和熙熙攘攘交手不因循不被裹挟的日常。人的灵魂，都是需要寻找的。”
“灵魂，也可以丢失的。你就没有颓过？”阑杉这么问的时候，卜晓云意识到他真的长大了，让她叹服地长大了。
“我没有资格。我想，在世界欠我的和我欠世界之间，永远会是我欠世界的。我欠这个世界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