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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除了他控制欲只得到90分满足时情绪失控,会把刀架在卜晓云脖子上,她倒也还算太平地把孩子拉扯大了。
儿子出生了,她多了一个要保护的人,但内心的漂泊感,一分也没有减少。以至于儿子玩游戏,她极少干预。人,生来孤独,多一个排遣,只要不是沉溺,或许是疗救。
她带儿子看花,看草,看天上的棉花糖,看人工湖里自然界的水,却不敢让儿子看人。
外界给予她的,对她这个流浪儿而言,早已足够。
她嫁给孩子父亲的时候,就是为了违拗父母的“偏见”。父亲说“他的脑子配不上你”,在她看来,是他们嫌弃他是一个小职员的借口。“你们不就是嫌他穷吗?”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想象中的家居生活,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在普通的两居室公寓里,大家互相关心有说有笑安贫乐道。
也许是她父亲是世代农民家族走出农村的第一代,也许是她在家乡的小城、漂泊的古都见多了有地位、有才华者的虚伪、傲慢、无知与冷漠——在她看来,这些人不过运气好点、资源好点而已——天赋好点可以并入运气好点,自我管理能力好点有些时候是资源好点——甚至只是攫为己有的野心更蓬勃一点而已。得到的是侥幸,太多人不能理解。她很早就很痛地被际遇从灵魂里夺走过她曾珍视如呼吸的人,所以很早就明白了这一道理。她相信万物有灵,天真地信仰人生而平等,因此看到寻常巷陌的万家灯火与世故人情——哪怕是小人物的小偏狭,内心也会弥漫出一丝暖意。
少女时代的她,最想嫁的男人,除了文史哲数理才华都卓越的帕斯卡,就是小职员栖身一世的佩索阿。少女忽略了一个概率问题,前者的概率,都远远高于后者的概率,尽管前者在人群中已经是小概率。
总之,她并没有过上她期待的生活。命运从不给她发她要的牌——不排除是她任性,命运发给她的牌,她总是有自己的逻辑,要去换一张牌。命运太不了解她了,总给她一些在旁人看来是惊喜、在她看来要么是惊吓要么无感的宠溺。
她自然也没法跟人讲自己对普通家庭生活的期待。她曾以为收入不高的人,都是淡泊的人。这就犯了一个逻辑混乱的错误。骂贪腐的,一部分人是真在意公平正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日常生活中从不做对他者不公平的事;另一部分不那么在意公平,只是不满“贪腐的为什么不是我”。
某些没有大恶的人,就是这样一介小民。在孩子爸爸眼里,他的,是他的;你的,也是他的。对世界,不用付出多少爱,占有就可以了。这种审美上的不一致,深深地伤害了她对家庭生活的热望。以至于怀疑家庭,不过是一个可以合法侵略和剥夺的地方。没有剩余价值了就可以扫地出门了。睡在床上,还不如睡在大街上,对自己命运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