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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在一旁正给女儿擦拭身体,咕咕叨叨地说:“叫你不能刷牙你不听,以后牙是要疼的。”又催促她赶快吃面,免得一会儿凉了。
女儿通常擦完身体就会要吃奶,想到这儿欣欣忙端起面碗开始扒拉。吃到一半她习惯性的挑起面条转了两转,准备喝两口汤,筷子一搅,赫然发现面中裹着一条筷子粗的乌红长线,分明是条蚯蚓。吓得她“啊”地一声惊叫,嘣地放下了碗筷。
“别叫唤——吓着孩子!”婆婆淡定地走过来说:“蚯蚓是发奶的,不信你问你妈!”欣欣立马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一碗面全白吃了。
按习俗,产后第三天娘家人要去看望女儿和外孙。欣欣妈带来了她奶奶早早攒下的两百多个鸡蛋、喂了快一年的八只老母鸡,最重要的,是带来了只有母亲才能给予的细腻关怀,还有一个令人痛苦的坏消息。
哥哥顾平武好不容易看上的女朋友,竟忽然间告吹了。
原来那柯友梅的老家与欣欣家只隔着三个村子,相邻的村子之间往往有盘根错节的亲戚人脉关系。
柯友梅有一个舅妈,正是欣欣村上嫁出去的女儿,这舅妈有一个独生儿子最近正在张罗对象。对方家长要求,必须得在县城买套房子才能结婚。女方家长振振有词:“以后两人结了婚,生了娃,娃娃也是要到街上读书的,街上没套房怎么行呢?”
这么听起来,这要求似乎也不算过份。然而在瑞城,一套两居室的商品房,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十万。此外还得准备礼金、婚宴的钱,舅妈情急之下只得四处筹款。借到柯友梅家的时候,舅妈开口就想借十万——本以为自家兄妹,条件又好,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没曾想友梅妈妈十分刻薄的一口回绝了她:“我家可没钱,我马上也得嫁女儿了,哪里来的钱?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乡下房子不好住啊?还非要赶那个时髦!”
这舅妈一听之下怒火攻心,心想好嘛,你女儿有本事,傍上了个医生女婿,我儿子没本事活该住乡下、娶不下老婆。我儿子结婚想买套房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是你这做姑姑的该说的话吗?就算是普通亲友,也没有一口回绝的道理,不说十万,借个一两万总不会困难吧?谪亲的兄妹,竟然一分不借,还满口讥讽。怒气使这位舅妈瞬间丧失了理智,这一气之下,她迅速跑回娘家,抖出了侄女儿的老底:“她哪里是在BJ打什么工?她是做小姐的,都做好些年了,她家那小楼,就是她赚回的肮胀钱盖起来的!”
流言顿时以星火燎原之势,传遍了全村,自然便有同宗的亲友专门跑上顾家一趟,去做一番更加详尽的、添油加醋的描绘。
总之就是柯友梅成了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坏东西,狡猾狐媚的小妖精,她看准了咱们顾平武憨厚老实,准备替自己找一张长期饭票呀,完了还加上一句:“她想从良就从良啊?咱们平武堂堂一个医科大学生,怎么可能娶个小姐?辱没了祖宗的门楣!”本来这两人在年头都已经拜会过双方父母,下一步就准备订亲了。顾家的二老觉得犹如当众被抽了几十个大嘴巴子,在村里好久好久都抬不起头来,走个路也不敢与人打招呼,生怕被拉住问起这件事儿来。
欣欣心中嘘唏不已,她难以想像哥哥听到这消息时的震撼,心中担忧这下可怜的哥哥更加没信心再找女朋友了。
这一家人心里对柯友梅这位多事的“舅妈”,说不清是恼火多一点,还是感激多一些。